一旁的張虛懷目光都在這人身上,所以李錦夜這一個細小的動作沒有逃脫他的法眼。
張虛懷心裏一團亂麻,半句話也說不出來,這人--真正是強駑之末了。
李錦夜仿佛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脫下了青衫,換上了一身嶄新的戰袍。
生死不論,衣服總要穿件新的,萬一……那丫頭來替他收屍時,也不至於太難看。
穿好後,李錦夜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背走出去。
他的背後不是一盤散沙,有視死如歸的孫焦,有忠心耿耿的程潛,有已經在路上的亂山……所以,大皇兄,盡管放馬過來吧!
張虛懷抹了一把冷汗,顛背著醫包顛顛的跟了上去。
……
玉淵覺得自己做了一個顛倒世事的大夢,夢裏,她被一條大蛇咬住,然後兩腿一蹬,死了。
這次死後,她沒看到老槐樹,而是跟著馬車走了很遠很遠的路,看到了很多很多的人。
那些人身披盔甲,手持長刀,圍著一座孤城。
孤城上,李錦夜血染戰袍,眼都沒眨一下,一刀砍下一個人頭。
這景象,好像一盤冷水,毫不留情的澆到了玉淵的頭上,為什麼是孤城?為什麼隻有他一個人?
其他人呢,死哪裏去了?
她急得不行,拚了命的跑過去,眼看就要跑到城樓下,隻見李錦夜揮刀的手,越來越慢,眼神越來越空洞,嘴角浸出殷紅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在他的戰袍上。
玉淵堵在胸口的大石,似要把她的心也撐爆一樣,她大喊一聲--李錦夜!
驀地睜開眼睛,視線模糊極了,玉淵呆了片刻,竟想不起自己在哪裏。
她一個激靈坐起來,驀的睜大了眼睛--才發現自己是在一座山洞裏,洞口被大石堵著,而洞的角落裏,一個渾身罩在黑布裏的東西,正用一雙黑沉沉的眼睛,冷冷地看著她。
饒是玉淵膽子再大,也差點給嚇破了膽。
“你,你是人,是鬼?”
“哼!”那人很傲嬌的用一個語氣詞,表示回答。
玉淵立刻聽出來,這黑布裏不是東西,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那證明自己沒死,還活著?
不對啊,她明明被蛇咬了。
玉淵立刻挽起褲腳,用手指摸了摸腳踝處,竟是光滑如初,半點傷口都沒有。
她咬了下舌頭,嘶--疼!
疼就證明是真的還活著,玉淵大著膽子瞧過去,“那個……你看到我的朋友了嗎?”
黑衣人用眼神示意她。
玉淵回頭一看,溫湘和衛溫兩個蜷縮在地上,像是睡著了的樣子。
玉淵飛撲過去,伸手探了探兩人的鼻息,都還熱乎著。
玉淵這時也顧不得禮儀周到,直奔主題地問道:“這是哪裏?為什麼把我們關起來?誰救了我們?我還有三個朋友呢?”
那黑衣人伸了個懶腰,漫不經心的收回目光,嘴裏又不輕不重的哼一聲,仿佛這人能說的話,隻有這一聲“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