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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這天深夜,中院萬籟俱寂。隻有突襲而來的急雨,夾著風聲沙沙地掃擊著窗戶上的玻璃,足能讓房裏人感到窗外世界的淒涼紛亂。

一個黑影貼著牆壁,悄無聲患,慢慢靠近邵雲海的寢室。他警惕看了下周圍,躍上一堵土牆,這牆壁正與邵寢室的屋簷銜接,有一裂縫口,可以窺視寢室的動靜。

邵雲海沒睡,幽暗的燈光下,他顯得煩躁不安,如坐針氈,拄著手杖不停地走來跛去。最後又回到桌前,用手杖挑下牆上的那兩幅畫,攤平鋪在桌前,仔細端詳了會,然後仍掛在原處。傾聽窗外的風雨,他踱到床頭櫃前,擰開了一架老式留聲機,隨著磁盤和頂針的磨擦,響起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

趴在屋簷的黑影驚訝發現,這段曲子響起的刹那間,床後的牆壁忽緩緩裂開了,出現一個小門,邵雲海剛一鑽進去,這小門又很快自動關閉了,天衣無縫。隻有鬱悶的樂曲仍在無人的寢室回響……

就在這時候,前院有人在喊叫:“有賊,有賊……快來抓賊呀!”這喊聲打破了別墅的沉寂,黑暗中,似乎傳來不少紛遝的腳步聲,還有手電在晃動,“別放跑了賊,抓住他!”

匍伏屋簷上的黑影倏然不見了……

“鍾叔,都快吃午飯了,你咋還睡著不起床?”

鍾齊聲伸下懶腰打著哈欠,望著拉開窗簾的小珍,關心地問她,“小珍,昨天你帶我去後院玩,邵叔傍晚找你去,沒訓斥你嗎?”

“邵叔沒訓我。”小珍一臉喜氣,笑盈盈地道,“邵叔找我去,說省藝術學院馬上要招生了。”

“噢,他要送你上省藝術學院?”鍾齊聲又望著天真無邪的小珍,“哎,小珍,昨晚我正睡得迷迷糊糊,忽聽外麵有人喊抓賊……抓到了沒有?”

“我早上聞過周媽,昨晚是有個賊潛了進來,沒抓住……後來賊逃跑了。”

鍾齊聲沒再問了,走到窗前瞥了眼庭院。那背朝他的花匠,仍在剪枝、澆花,蒙口罩的漢子則低著頭,不緊不慢地掃地。鍾齊聲看著冷冷一笑,扭過頭低聲地,“小珍,你能幫我做一件事嗎?”

“什麼事啊?”

“我有個妹妹在市歌舞團,想今晚見見她。這是寫給她的信。你隻幫我投進大門外不遠的郵筒……”

鍾齊聲邊說邊掏出信,又從證件夾拿出鍾妍的照片。

小珍一見吃驚起來,“她就是你妹妹嗎,上星期五的晚上,她還和那港商來過邵叔家……”

“真的,那天我吃完晚飯後,到邵叔房裏去玩,聽見邵叔笑哈哈的聲音,‘吳老弟,幾年未見麵了,你這麼一整容,我更認不出來了。這位是鍾小姐吧,久仰,久仰’。我感到好奇,趴著門縫一瞧,看見你妹妹與那港商坐一塊,穿著白衣裙,挺漂亮。”

小珍將信裝入衣袋就朝外跑,不料與進來的邵雲海撞上了,邵雲海生氣道:“小珍,啥事這麼慌慌張張?”

小珍嚇得伸下舌,沒回答,扮個鬼臉一陣風似跑了。

邵雲海皺皺眉,“這孩子,越來越變得不成樣子了。”

鍾齊聲問他,“邵先生,你找我有事嗎?”

“哦。是這樣的,我馬上要到省城洽談一筆生意。臨走前特來告知,因為外麵風聲很緊,希望我不在家的期間,鍾警官不要隨便出外。”

“你去省城幾天?”

“可能要個四五天吧。”

邵雲海到省城去了。鍾齊聲等待寄信的小珍回來,然而一直到了吃晚飯的時候,還是不見小珍露麵。問周媽,周媽也感到納悶,不知小珍的去向。

鍾齊聲似乎預感到什麼了,事不宜緩,他決定提前采取行動了。

夜幕剛一降臨,鍾齊聲從另一處側門摸進了中院,看看沒什麼動靜,用薄鋼片打開邵雲海寢室的門,打亮鋼筆手電,走到留聲機旁,先將音盤調到最低限度,床後的牆壁剛露出那小門,便彎下腰鑽了進去。

這是一條通往後院的通道,曲曲折折,兩旁是堅實的牆壁,鍾齊聲走到盡頭的一間房屋前,掏出那把老式銅鑰匙,插入鎖眼輕輕一扭,兩扇鐵門就無聲無息開了。鍾齊聲闖了進去,手電照到一堆亂稻草旁時,有個衣衫不整的女子驚慌站了起來,當看清是鍾齊聲時,不禁驚喜地“啊”了聲:“鍾警官!”

這女子正是肖龍所要營救的蘇曉丹。

鍾齊聲輕聲製止她,“別說話,快,隨我離開這地方。”

兩人迅速離開了關押的房屋,沿著漆黑的甬道返回邵雲海的寢室,誰知剛從牆壁鑽過來,鍾齊聲不禁怔住了,蘇曉丹也嚇得退後幾步,隻見明亮燈光下,邵雲海正坐在太師椅上,身旁各站立著一個蒙麵漢,殺氣騰騰,虎視眈眈盯著鍾齊聲和蘇曉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