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灼熱的風伴著似有若無的血腥味彌漫在偌大的庫爾斯城中,城中靜悄悄的,隻餘漫天星辰閃耀。

已經是第十天了,出去的軍隊除了偶爾奔逃回來報信的人,絕大多數都死在了戰場上,再過不久,這座城市最後的防禦也會被攻陷吧,屆時,城中的人們……

想到這裏,藍安垂下蝶翼一般的眼眸,將手裏染血的繃帶放到一旁,看著因子彈劃過而血肉外翻的手臂,抿著唇,快速細致地處理好傷口,換上新繃帶。

“謝謝你,來自東方的美麗小姐,你會有福報的。”躺在床上的年輕士兵紅著臉用蹩腳的英文說到。“哪裏,好好修息吧,這座城市的人民需要你們。”藍安輕聲回應。

年輕的士兵聽到這話,有些傷痛的垂下眼睛,皺著眉毛說到:“其實這座城早就保不下來的,我們隻不過是上麵用來拖延時間的工具罷了。”藍安心裏一驚,剛要說點什麼。

醫院大廳的門被輕輕推開,同為醫生的羅芸衝她招了招手,藍安心領神會的為士兵蓋好被子,輕手輕腳的走了出來。

“總部說,我們得快一點兒撤離了。”羅芸的口氣有點嚴肅。“塔拉的軍隊離這裏不過幾十裏遠了,這座城一旦被他攻陷,以他的性格,他是不會留活口的。”藍安輕輕蜷住手指,“可是這裏的傷兵和那麼多人民怎麼辦?”

“安安,你知道的,我們隻是總部派來援助盟國屬城的醫生而已,他們的生死我們管不著,也沒有辦法管,大部分還有行動力的民眾早跑了,城中隻剩下一些老弱病殘了,你已經做了你能做的了。他們就隻能聽天由命。”羅芸安慰性的拍拍她的肩。

“我去通知其他人員,你去收拾一下東西,一早我們就出發。”羅芸深深看了她一眼,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藍安愣愣的看著她與夜色融為一體的白衣,久久駐立在原地。

回到房間,將藏在床底的小小行李箱拖出來,她的東西不多,幾件衣服一點生活用品就裝好了。看了看手上戴著的棕色女式表,離天亮還有大概三個小時。

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藍安坐在床邊,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裏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山雨欲來風滿樓。

迷迷糊糊間,她聽到了呼叫聲。門被大力推開,一臉慌張的羅芸扯著她的胳膊就往外麵跑,連行李箱也沒來得及拿。

“怎麼了?不是說早晨大家一起走嗎?”藍安看了看窗外,黑漆漆的天,焦急的喊道。

“來不及了,回來報信的士兵情報有誤,塔拉的軍隊提前到了好多,這座城市馬上破了”,話音剛落,斷斷續續的槍聲開始由遠及近的響起,拌著嘈雜的哀鳴,令人膽戰心驚。

跟著羅芸跑出酒店,就看見外麵停了好幾輛軍用越野車,不斷有醫生慌慌忙忙的衝上車。

“大家按順序依次快速上車,穿好防護甲我們馬上出發了。”羅芸冒著冷汗大聲喊道。

藍安跟著羅芸準備上第二倆車,此時,一股拉力扯得她踉蹌幾步。回頭一看,是穿著白布長衫的當地居民。

他麵目猙獰的瞪著她們,手指顫抖“為什麼你們可以走,那我們呢,救救我們,帶我們一起走啊!”此時,四周不斷有居民聚攏,許多還未來得及上車的醫生都被纏住了。

“大家不要管,推開他們,趕緊走。”羅芸狠狠推開擋在前麵的當地居民,咬牙看向遠處開著軍用車疾馳而來的部隊

突然一股溫熱液體濺在臉上,藍安呆呆的看著子彈從居民男子的太陽穴穿過,他瞪大的眼睛裏還流露著驚恐。

藍安急促的呼吸著,遠處的軍隊初現輪廓,高大的外國男人清一色的墨綠色軍裝,外套防護甲,臉上塗著厚重的青綠色染料,每個人眼裏都滿是狩殺獵物那種興奮感,手裏拿著槍肆意掃殺的周圍哀叫奔逃的居民。

羅芸拉開車門,迅速的鑽了進去“快來,安安”她焦急的喊道。

“救救我,藍安姐姐”突然稚嫩的聲音伴著哭聲響起。藍桉回頭,是小安娜,這所酒店主人的女兒。

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浸滿了淚水,小小的身影被推得四處逃竄,額頭上是被撞出來的鮮紅血印。

好熟悉,好熟悉的感覺,“等等,帶上那個孩子一起走。”藍安回頭拚命的朝安娜奔去。

羅芸又急又氣,“回來,蠢蛋,媽的。”前麵的越野車已經啟動。

“快走吧,來不及了,再這樣我們都得給她陪葬。”同行的男子顫抖著碰的關上車門,催促著趕緊發車。羅芸垂下頭,不再看遠處的身影。生死之間,但願你能活下來吧,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