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條白狐(1 / 2)

第1章 一條白狐

剛下過一場春雨。

這個說好聽點是山清水秀說難聽點是鳥不拉屎的村莊裏,剛剛迎來黎明的第一聲雞鳴。村子叫寡婦村,八年抗戰結束後留下來的名字,為了紀念一百多號為了保家衛國葬入黃土的漢子和為他們守寡終生的女人。

寡婦村的地位位置有點特殊。兩座海拔約莫一千多米的山,中間夾著一條小河,還真如女人襠下的那個物事。河流下遊經過幾千年的衝刷形成一塊平原,世世代代養育著全村的老老少少。

村東頭有座土胚房,年齡和村裏最老的老人差不多。在遠處連成片的青磚紅瓦房襯托下,顯得很是寒酸。院子裏兩座地位的土胚房,一口井,還有一株未從寒冬臘月中緩過氣兒來的棗樹。

寒冷的早晨,哈口氣會帶出一道道白霧,棗樹下站著個渾身赤果的少年。精壯的古銅色身軀,在熹微的晨光中有種別樣的美感。健康有力的雙臂從井裏提出滿滿一桶水,嘩啦啦的澆在身上。迸濺的水花如同鏡子般反射出少年的容貌,有棱有角的臉上透露著一股子舒爽的表情,眼神中寫著堅毅。

少年叫做孟塵,窮山惡水裏出產的正宗刁民。自小就不知道爹媽在哪,靠著爺爺拉扯長大。高考落榜之後回了家,上山逮兔下水摸魚,和爺爺相依為命。

孟塵在寡婦村算是個名人,隻不過這名是惡名罷了。方圓十幾裏地的村子都知道,寡婦村有個愣頭青,念書腦瓜子靈光,玩一個學期期末考試照樣門門考第一。打起架來心狠敢下手,是個不把人打到認輸討饒絕不罷休的角色。幸虧老天有眼,讓平時學習成績不錯的這廝高考落榜了,不然幾十年後肯定又是個禍害。

洗了澡,孟塵隨意套上件外套,給爺爺在炕上溫了半兩自家釀的高粱燒,就著兩個饃一碗湯搞定早餐。在院子裏把那柄有些個年代的斧頭磨尖了刃,又在腰間纏上一根烏黑發亮的麻繩,這才帶著自家的大狗出了門朝著霧氣還未散盡的大山中走去。

一路上三三兩兩的扛著工具的莊稼漢們不少,叼著旱煙扯些東家媳婦西家寡婦的話題,見到孟塵,咧著因抽多了煙而顯得有些發黃的牙齒朝他笑笑,便漸漸遠去了。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對於麵朝黃土背朝天辛辛苦苦一輩子的苦哈哈來說,趁著涼快多鋤幾棵草比和孟塵這個小兔崽子扯淡重要多了。在土裏刨食不是一件容易事,承擔著一家人衣食住行希望的青苗現在還很稚嫩,需要像照顧坐月子的媳婦一樣好好侍弄。

孟塵哼著小曲,很快到了山中。雜草上的露珠把那雙咧著嘴笑的回力鞋打濕了,腳底板傳來一陣陣冰涼的感覺。孟塵毫不在意,朝著昨天下好的兔子網那邊走去,心裏惦記著今天的收獲。

孟塵家沒有主要勞動力,種田是不成的,隻能打獵勉強靠著大山的饋贈活下去。

說是在山裏打獵,其實大部分都是一般的山雞麅子狐狸山羊。大型猛獸諸如野豬狼黑熊之類的也有,不過很不常見,大多都窩在深山老林裏逍遙自在。

自小跟著爺爺上山,在打獵這方麵他是把好手。最常見的手段是下套子。套子網做起來很簡單,一條齊臂長的鐵絲,一頭挽成個不大不小孔,另一頭筆直地從孔中穿過去,把這個套子固定在經常有新鮮兔子屎的路上,然後就等著這畜生鑽進去。兔子膽子小,一旦發現進了網就會拚命掙紮,本來寬鬆的套子隨著掙紮就一步一步縮小,直到把這東西勒死。

山林中沁透著一股鬆子的芳香,孟塵目光專注地盯著前方,耳中忽然聽到在前麵探路的大黃傳來幾聲高亢的犬吠。孟塵一下子提起了心神,大黃的這種吠聲他很熟悉,肯定是有所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