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他手中拐杖重重捶地,也不見拐杖之上有什麼光芒萬丈或是真元爆發之流,但偏偏就直接將斷界山上的黑石地麵錘出一個巨大深坑,碎石四處亂飛。
菩桀怒吼不休,像是在頂著那份難以言明的巨大重壓,緩緩抬頭,被壓彎了的腰,竟是也在這一刻,緩緩向上直起。
重新將那九座蒼穹,給推上去!
哪怕天上神人擂鼓,春雷陣陣炸響,愈加急促,將九曲黃泉這方天地,震顫地血雲破碎,往生橋都在劇烈搖晃,無數山巒大嶽,轟然倒塌,黃泉之水,大浪滔天,一個個浪頭足有萬丈之高,裏麵包裹著無數白骨遊魚,直衝天際,最終炸成碎末。
那座名為森羅的閻王殿,一樣像是遭遇天地變色,天災降臨,那不知在其上,端端正正地放置了多少個衍紀的森羅殿匾額,也震顫地好似隨時都會掉下來,摔成粉碎。
森羅殿內,包括殿外的廊橋長橋之上,無數魂魄哀嚎不斷,世間不斷有陰靈魂魄在那一聲聲愈加急促的擂鼓春雷聲中,炸成灰霧,最終又變成紅色霧氣,嫋嫋上升,化為天上血雲的一部分,又被炸散,消散於天地間。
一時間,九曲黃泉,當真是那天崩地裂,萬物皆災的慘淡光景。
菩桀那向上緩緩直起的腰身,幾乎每向上直起一點點,便會被更大的壓力巨力,給重新壓彎了回去,但每次菩桀都會大笑不止,已經滿是猩紅鮮血的嘴中還會大喊,再來!再來!
天地震怒。
一開始宣讀罪名,怒聲響徹天地的神人之音,此刻也是怒極,也沒什麼好說的,就是往死裏砸,鎮壓而已。
至於十一,礙於那真正的大道規則,他沒辦法,反而還算是此方天地當中,唯一的一片淨土。
十一隻需要跟自己爭,爭上那一口活命所用的氣,便夠了。
一次又一次地蒼穹壓下,無異於是在仗勢欺人,就算是泥人都還有三分火氣,何況還是菩桀,這個萬年之前,曾憑借一己之力,攪動五座天下,俱大亂的亂世梟雄?
此刻菩桀麵色蒼白如紙,渾身都透著一股子強弩之末的意味,可偏偏此刻他氣勢高漲,真就如那欲要頂天立地的超然神仙,他大笑不止,可知聖人不逾矩?你們壞了規矩在先,就為了這條不歸路,想要吃獨食,做饕餮,現在害怕了,便說什麼大道不納,天道不允!說得可真好聽啊,是你們所化天道,還是我們真就沒資格被天道庇護?我菩桀今日倒要看看你們這些隻會算計來算計去,蠅營狗苟,坑蒙拐騙的烏龜老王八,妄稱什麼狗屁天師聖人,什麼道祖佛陀,在千百年後,待得這個小家夥成長起來,向你們再去討要公道的時候,又該是如何一副嘴臉!
說到最後,菩桀一身氣勢之高,幾乎單憑身上那一身氣勢,便將他所站的斷界山頂給炸出了一個圓形深坑。
回去!
蒼穹之上,在這一瞬,砰然一聲,巨響之後,萬裏無雲,萬籟寂靜。
那無數聲如春雷炸響的神人擂鼓聲,頃刻間消散殆盡。
好似神人,都被菩桀這一推,給推到了這座天地之外。
想要再次進入此方天地,都需要菩桀,同意才可。
此時的菩桀,真就如同是九曲黃泉這方天地間,真正且唯一的主人。
蒼老了不知幾多年歲,此刻已是滿頭白霜的他,伸手錘了錘酸痛的老腰,瞧著他麵前那越來越大的靈氣漩渦,暗自嘀咕道:命硬,也不知道是瞧見了什麼希望,這樣都能自己扛過來。
此刻在那陰冥靈氣所聚集的漩渦之內,十一聯係劍樁的步伐動作,已然入了那行雲流水之境,渾身都流淌著劍意。
甚至因為劍意圓潤自如,且渾厚,最後竟是同那經過周天運轉,重新修煉而來的陰冥真氣,緩緩融合在一起。
怎一個詭譎二字,得以解釋地通?
至於菩桀的滿腹疑惑,原因也並不複雜。
原來在那前世記憶的畫麵,最終砰然碎裂一瞬,十一還聽到了彩薔薇留給自己的最後一句話,夫君,大道登頂,無需天乞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