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雅男子這次倒很是幹脆,沒有那麼多冗長的小動作,“這些事我不是很清楚,文萊隻是托我來照顧你,直到你在十載數死去。”儒雅男子一點也不在意他會不會因此沉淪,一蹶不振,說話直白至極。
至於他為何答應要來照顧十一這個燙手山芋,他也並未多講。
十一沉默,連本想詢問的天爺爺過往也都咽回了肚子。
至於十載後他會不會死的問題,他並不想太深究下去,娘親父親還有天爺爺,都走了,白府那些時常日子有些熟悉的人們,也都和他講了無聲道別,除了那幾個或是登山修行,或是在外遠遊苦修的哥哥姐姐們,也就剩下阿彩可以讓十一想要講些心裏話了。
至於這儒雅男子所講是不是真,哪怕真是假,真是後續安排過來還要繼續害他的壞人,其實他完全無需擔心,因為他根本沒有跳脫出去的法子,以他現在的實力,莫說主宰自己的生死,單就是生存活下去,也都是絕大的問題。
漸天陰。
儒雅男子將那些小魚都處理了幹淨,然後又放在溪水裏清涮了下。
氣氛有些沉默。
儒雅男子不知在想些什麼,十一卻是不再想說話,隻是默默蹲在阿彩身邊,遙遙瞧著遠方祈梁城的方向。
儒雅男子提著小魚走過來,吩咐道:“去那竹林找些柴火,我再做個小火坑。”
十一立即應了聲,又小聲叮囑了下阿彩,叫她不要亂跑,安心在這跟先生等自己回來。
阿彩能聽得懂他的話,點了點頭。
他自己則往竹林跑去,跑到一半還不忘回頭瞧了瞧正在拋弄石塊的儒雅男子,不知怎的,這一刻,他覺得這儒雅男子當真一點都不儒雅,儒家學士怎麼可能會擺弄血腥殺魚這種有辱聖人的勾當?
這片竹林通體都是誘人紫色,沒有他在書上瞧到的那種晶玉色翠竹。
他並未太過往深走去,隻在溪邊附近的竹林地上撿了一些掉落下來的竹葉竹枝,竹林深處總是隱隱傳來幾聲怪異又攝人的獸吼聲,而且這裏的竹子高壯繁茂,遮天蔽日,再往深走,就仿佛跨了界,由白走到黑,伸手不見五指,就算偶爾又陽光漫灑下來,也是如針芒刺背,詭譎至極。
似是天意有意玩弄,他越是不想向竹林深處跑,那竹林深處就越是散發著誘他過去的迷蒙氣息。
在竹林往深的黝黑處,一處若有若無的光亮,總是在十一眼前晃來晃去,就好像是故意在晃給他看,總是在隨著他麵向的方向來調整其存在的地方,隻要他彎腰撿竹枝,便會瞧見竹林深處那抹若有若無的光亮,詭譎至極。
最讓他感覺到有毛骨悚然之感的,是那深處分明沒有一絲一毫的陽光散落,完全融了黑。
他內心掙紮了許久,倒也不是說他性格懦弱膽小,怕事不敢去之類的,反而是他覺得到了反常,從九曲黃泉中出來為止現在,每一件發生在他身上的事都顯得很是詭譎和反常,他不得耐著性子不小心應對。
隻是更加讓他心生疑惑和好奇的是,他竟又在那若有若無的光亮中,感受到了如家族祠堂中那副九曲黃泉圖一模一樣的親切感,在喚著他向前去,去尋那光亮。
十一終於耐不住了性子,決定去瞧瞧,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何況對於現在的他來講,還有什麼禍事是不可沾染的?
他將手中竹枝竹葉小心放下,然後聚攏起,又找了根尖利的竹枝在這附近許多的竹子上做了記號,隻是每一個記號做下的時候,紫竹上都會有些詭異的紋路一閃而逝,他瞧著不放心,雖然不曉得那些紋路是什麼東西,但生怕那些紋路會將他劃下的記號給磨平了去。
想了一會又覺得自己神神叨叨的多慮,不由自嘲一笑。
但他一邊向前走,一邊在身邊紫竹上刻下記號時,依然是不放心的總是回頭瞧上幾眼,好在讓他放心的是,記號還在。
他這才一路刻,一路向前深一腳,淺一腳的行去。
走了大概有半柱香的功夫,才走到那抹光亮邊上,此時周圍空間已經完全融了黑,若不是前麵那一抹光亮越來越亮,他說不定已經迷路了去。
少年彎腰將那微弱的光亮撿起,這才發現是一本泛黃的線裝古籍,書頁上正散發著迷蒙的光暈,大小樣式就跟他書香院內的那本紫絡經一般,隻是這本古籍隻有左上角寫了四個大字——輪回手禮。
十一有些好奇,但更多不解,這麼一個人煙罕至的竹林深處,怎麼會散落一本古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