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老爺爺。”十一沒見過老頭,但他卻聽過老頭的聲音,小舟上的歎息和森羅殿前的威嚴,都是他。雖然他現在故意將聲音放得沙啞低沉,但根上的嗓音卻是不會變,那股子自然而然的氣勢,也不會變。
老頭嗬嗬一笑,和十一一起瞧著這棵枯枝老槐,言語頗為感歎,“倒是槐枝枯去花又來,善惡到頭終有報,大道不可阻,神人不可期,也是大幸,大幸,哈哈哈。”
十一一頭霧水。
老頭拉著十一向茅屋門口走去,十一沒有多想老頭之前的話,好奇問道:“老爺爺,那隻小坑鳥呢?他去哪了?”
“它的任務已完成,去交差了,不用管它,以後你們見麵的機會多的是。”也不見老頭有什麼動作,茅屋門口就憑空出現了一張木桌,兩個木凳,木桌上還有一個灰不溜秋的茶壺和兩個同樣顏色的茶杯。
老頭拉著一頭霧水的十一坐下,又給他倒了一杯茶水,放在他麵前,“嚐嚐這個。”
十一摸了摸頭,也不再多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臉上立即就綻放出驚喜來,“老爺爺,好香啊。”
跟著他就一臉狐疑地掃了一眼枯槐樹,又促狹地看著老頭道:“老爺爺,老槐樹上的葉子是不是都讓你摘下來泡水喝了?”
老頭啞然失笑,伸出滿是皺紋和老繭的手掌,摸了摸手中的小茶杯,感歎道:“這棵老槐,已經枯了一億兩千七百六十三年了,老頭我早就喝不上他的葉了,真懷念啊,老夥計的槐葉可比這幾個小不點好喝多了。”
老頭似是想起什麼來,聲音立時變得玩昧,“對了,這點槐葉其實是你家院子的,不信你一會回去,就嚐嚐看。”
十一猛地瞪大了眼,不置信道:“老爺爺,你已經活了一億多年了?等等,老爺爺,我不是死了嗎?為什麼還要我回去,變了鬼回去,娘親父親見了我該有多傷心啊,老爺爺...”
十一說到這,起身跑到這老頭身邊,拽著老頭的手臂說道:“要不,我就留在這陪您吧,您看行不?”
“咳咳,停停停,我這把老骨頭,都快被你搖散了,難怪血鳶會壞了規矩,你這娃娃,話可真多。”老頭嗆了一口水,咳個不停。
十一連小心的為老頭拍了拍背,小聲不好意思道:“老爺爺,你是誰呢?為什麼要住在這裏?”
或許是終於見到了同類,又或許是這老頭看起來麵相慈善,總之十一心情不錯,連說話都帶上了些童年小娃娃該有的天真,尋常時候那種死氣沉沉的成熟樣,反倒是一掃而光。
“我啊?”老頭歪著頭想了好一會,才擺了擺手,示意十一停手,然後指著天邊的如鉤血月說了一句不相幹的話,“娃娃,你想不想要那月亮?”
十一愣神瞧著這老頭好一會,才仰頭定定地瞧著天邊血月,咧嘴一笑,童言無忌,“當然想。”
老頭哈哈一笑,如枯木枝的大手豪情一揮,天邊血月便驟然間消失不見,然後在十一的手腕上,就突然多了一個血月的標記。
十一隻感覺這老頭的大手一揮,頗有種讓他著迷想學的韻味,讓他看的進,卻仿不來,讓十一心裏沒來由的空落落的。
但同一時間,外界的九曲黃泉卻是天地倒轉,黃泉水覆江傾倒,無數的骨魚因為脫離開了黃泉水而炸成了根根白骨,然後消失不見,往生橋,和那些山巒宮殿,頃刻間被傾倒而下的怒江黃濤化為了齏粉。
接著,
“大膽!”
“菩桀!放肆!”
兩聲如繁星墜落的浩天梵音驟然在整個天地間轟然炸響,將毛坯小屋和十一身前的桌子給震的粉碎,倒是那盛有槐葉茶的茶壺和茶杯,卻是完好無損的在虛空漂浮起,頗為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