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濤上氣不接下氣地追上她時,她流著眼淚,把脖子上的項鏈取下來扔到地上,大聲喊:
“拿去,還你!”
張濤將項鏈撿起來,上前將她的臉反轉過來,抱歉地說:
“魏欣,你別這樣嘛!”
“那我問你,你媽媽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你這根項鏈到底是從哪裏來的?為什麼你不敢在你媽媽麵前承認是你送給我的?”
張濤解釋說:“你也知道,我們都是學生,如果我媽媽知道我送你這麼貴重的禮物,她會怎麼想?再說,如果她知道我揮金如土的毛病,以後,她還會拿那麼多零花錢給我們花嗎?”
魏欣覺得他的話不無道理,於是問:“那我問你,這根項鏈真是你專門替我訂做,不是你們家祖傳的嗎?”
他將一隻手舉起來,大聲說:“我張濤對天發誓,這根如果不是我為魏欣定做的,定遭天打雷劈!”
有人頻頻回頭觀望這對俊男靚女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樣子,魏欣感到狼狽不堪,但見張濤顯出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又覺得好笑,於是說:
“好了,別在大街上裝模作樣地丟人現眼了,你這個樣子,就不怕被人笑話?”
張濤大言不慚地說:“跟女朋友承認錯誤,有什麼好笑話的?”
魏欣破涕為笑:“我呸,厚臉皮,不理你了!”
張濤見女朋友原諒了自己,趕忙替她將項鏈套在脖子上,恭維道:“金鏈配美女,這根項鏈戴在我女朋友脖子上,是再適合不過的了。”
魏欣撅起小嘴說:“就你會騙人,我懶得理你了!”
吃中午飯時間到了,由於魏欣沒吃早餐,經張濤母親一鬧,她在肯德基店也隻吃了很少東西,覺得肚子嘰裏咕嚕地餓得發慌。
“我現在餓了怎麼辦?”
“我們去吃東西啊,你想吃什麼?”
“我想吃燒烤。”
“那我們去韓國燒烤店吃,你覺得怎樣?”
“好哇。”
兩人手挽手步行來到金都一家有名的韓國燒烤店,燒烤店的生意爆滿,張濤從服務員手裏取了一張排隊票,等了好半天,服務員才領著他們去一個位置上坐下來。
張濤要了一些牛裏脊、牛排、牛腰、牛舌和一些生魚片後,將它們放到服務小姐事先在上麵刷了一層油的電磁灶上麵,眨眼的功夫,他們便將滋滋冒油的食物放入口中。
吃了一頓可口的美味下來,魏欣滿心歡喜。
“親愛的,我們好久沒有再一起了,我們吃晚飯後,去開房休息,好嗎?”
“不行。”
“為什麼不行?”
“昨天晚上,我不是告訴過你,我要去買女人的東西嗎?”
“好像有這麼回事。”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去買衛生巾嗎?”
“不知道。”
“笨蛋,人家女人每個月都要來那麼一次嘛。”
“來一次什麼呀?”
魏欣被他問得滿臉通紅,見旁邊沒有人注意他們,小聲說:
“我來月經了,不能做那事。”
張濤故意問:“什麼事呀?”
“你是豬呀,上生理衛生課的時候去哪裏了?”
“上課的時候,我夢見周公了。”
走出韓國燒烤店的時候,魏欣想捉弄一下張濤,故意說:
“張濤,你昨天晚上不是答應過去幫你買女性用品的嗎?”
“答應過,怎麼啦?”
她指著大街對麵一家女性用品商店,說:
“我要讓你現在就去給我買!”
張濤往店裏看了一眼,說:“好吧,我們一起過去。”
魏欣撒嬌說:“不,我不好意思和你一起去買,我要讓你一個人去。”
從未逛過女性用品店的張濤麵有難色。
魏欣催促道:“你去還是不是?不去我走了!”
張濤見女朋友一副嚴肅認真的樣子,硬著頭皮說:
“去就去,誰怕誰?”
張濤走進女性用品專賣店時,一位年輕的女售貨員熱情的將他迎進去。
“帥哥,這是女性用品商店,你想買點什麼?”
他慌忙說:“我隨便看看,可以嗎?”
售貨員微笑著問:“你是替女朋友買東西吧?”
“是的。”
張濤紅著臉,點了點頭。
“你想替女朋友買些什麼呢?”
“我想買一些衛生巾、內衣和胸罩。”
“你女朋友喜歡什麼品牌的衛生巾,百惠、安爾樂還是護舒寶?”
“不知道!”
張濤茫然搖頭。
“內衣呢?她喜歡穿普通棉質內衣還是性感絲質蓓蕾內衣?”
“不知道!”
張濤再次搖了搖頭。
“那你知道女朋友戴多大的胸罩嗎?”
“我……我還是不知道!”
話還沒有說完,張濤拔腿便跑。
女售貨員追到門口,大聲喊:
“小兄弟,別跑嘛,讓大姐幫你參考一下……”
張濤衝出女性專賣店時,一副狼狽不堪的樣子,令站在街對麵的魏欣狂笑不止。
回到家裏,趙文欣把昨天晚上在派出所門口撞翻她的那個二十幾歲的女孩子與今天在魏欣脖子上見到那根項鏈聯係起來,越來越覺得昨晚遇見的那個女孩子就是她遺棄多年的女兒,而魏欣和自己女兒之間有某種必然的聯係,她絕對不相信魏欣那根項鏈是她母親特意為她定做的,雖然時隔多年,她親手為女兒定做項鏈的大小和形狀,以及當時工匠打造項鏈時的情景,至今還是記憶猶新。
她捫心自問:“難道魏欣的父母就是二十幾年前,在公園裏抱走自己女兒的那對農民夫婦?”
她轉念一想:“聽魏欣講,她的父母是金都本地人,金都離我遺棄孩子的那個小縣城有上千公裏的距離,我的女兒不應該在金都出現呀?”
她獨自猜測:“難道魏欣的父母曾經在那個小縣城做過事?”
她帶著諸多疑問,回想起自己這麼些年來,一次又一次地思念女兒時的情景,痛苦的往事像潮水一樣在她的腦海裏翻滾。
她決定從魏欣的父母入手,盡量找到線索,希望在自己有生之年,找到女兒,盡快與女兒團聚。
為了慶祝兒子從外麵凱旋而歸,趙文欣下午去市場上買了許多菜回來,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寄希望一家人好好團聚一下。
然而,因為昨天晚上張亞東在賓館嫖娼被派出所抓去罰款的事情,趙文欣心存嫉恨,無論如何也興奮不起來。
一家人默默地吃起了一頓無聊的晚餐。
張濤見父母沉默不語,禁不住問:“爸媽,我剛出去幾天,你們的語言好像少了很多,這是為什麼呀?”
“你這樣一出去就是好幾天,給學校和家裏一個招呼都不打,害得所有的人為你提心吊膽,你說是為什麼?”
張濤看了衝著自己發火的父親一眼,解釋說:“我在路上的時候,手機沒電了。”
“手機沒電不曉得買萬能充電器衝嗎?”張亞東得不到老婆的好臉色,將一肚子氣灑在兒子身上,將筷子往桌上一扔,怒吼道:“我看是你心裏根本沒有這個家!”
趙文欣見丈夫裝出一副大言不慚的樣子,厲聲說:“都說上梁不正下梁歪,你這副要吃人的樣子,想吼誰?”
“我是在教育兒子,沒和你說話,你最好到一邊涼快去。”
“難道他不是我兒子嗎?”
“既然他是你兒子,更應該好好教育他,要是他在外麵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來往,做出一些偷雞摸狗的事情怎麼辦?”
“你簡直是杞人憂天,我兒子是什麼樣的人,我心裏自然明白,用不著你貓哭耗子假慈悲了,你把自己管好就行了,別對我兒子吼來喊去的。”
“好,我讓你管個夠,隻要你以後別抱怨我就行了。”
張亞東一甩桌子,氣衝衝地走進了自己的臥室。張亞東走後,趙文欣看著兒子的眼睛,認真地說:
“小濤,有幾件事,你必須如實回答我。”
“什麼事?”
“我問你,這幾天,你真是去九寨溝旅遊了嗎?”
“媽,我說過,沒有必要騙你。”
“那今天上午和你在一起的那個女孩子是哪個學校、哪個班級的?”
“她是金都一中,高三(1)班的。”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我們是在網上認識的。”
“你們認識多久了?”
“大約半年。”
“你見過她的父母嗎?”
“沒有。”
“那你怎麼知道她脖子上的那根項鏈是她母親特意為她定做的呢?”
張濤的眼睛滴溜溜地轉了一下,回答說:
“是……是她自己告訴我的。”
“你真沒騙我?”
“真沒有。”
“好,我的問題問完了,你趕快吃完飯去做作業吧。”
張濤狼吞虎咽地把碗裏的飯菜吃光後,將碗筷往桌上一放,如釋重負地說:
“媽,我吃飽了,現在可以回房間了嗎?”
“快去吧。”
趙文欣將桌上的碗筷端進廚房收拾幹淨,回到客廳,坐到沙發上。
她打開電視機,繼續看地方台播放的電視連續劇《叫一聲媽媽》,再次隨著電視裏的主人公抹了幾把眼淚後,去衛生間了衝了一個熱水澡。
她回到臥室,將房門一關,趴在床上和一個同事通電話。
“譚老師,這麼晚來電話打擾你真不好意思。”
“趙老師,看你說到哪裏去了,你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呀,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助的嗎?”
“當然,我想向你打聽一件事情。”
“什麼事,你說吧。”
“我以前好像聽你說過,你愛人在一中教書,有這麼回事嗎?”
“是的,我愛人在一中教書,你要向他打聽什麼?”
“我想問一下,他們一中高三(1)班是不是有一名叫魏欣的女學生?”
“哦,你找他算是找對人了,我愛人正好是高三(1)班的班主任,他正在洗澡,要不要一會兒讓他接個電話?”
“不用了,你把這個女生的學習和家庭情況問好以後,明天上午再告訴我可以嗎?”
“好,沒問題!”
星期一上午,趙文欣為大學一年級的學生上完基礎英語課,回到辦公室,教高等數學的譚老師敲門進來,交給她一張紙條,說:
“趙老師,你要的資料我給你拿來了。”
趙文欣往紙條上一看,發現上麵寫有這樣一段文字:
魏欣,女,18歲,金都一中高三(1)班學生,學習成績中等,父母親均是金都市第一建築工程公司普通職工。家庭住址,金都市建設路10號,金都一建職工家屬區8號樓3單元5樓1號。
趙文欣看完後,將紙條放進自己口袋裏,向站在旁邊的譚老師微微一笑說:“譚老師,謝謝你!”
譚老師好奇地問:“趙老師,我有一事不明,你要這個學生的資料做什麼?”
“哎呀,別提了,今天上午,我看見兒子與一個女孩子在廣場對麵的一家肯德基店用餐,便跑過去了盤問,原來,我兒子正在和這個叫魏欣的女孩子談戀愛,你說,我兒子高中還沒有畢業,馬上要麵臨高考了,如果因為談戀愛,或者與一個壞女孩交往,考不上大學,我們做父母的能不擔心嗎?所以,我才托你打聽這個女生的情況。”
“哦,原來是這樣的啊,現在的孩子都比較早熟,中學生談戀愛比較普遍,不過,隻要好好處理戀愛和學習關係,我想,你兒子那麼聰明,考大學是沒有問題的。”
“但願如此吧。”
譚老師離開她的辦公室後,趙文欣心中的疑問加劇。
“一個普普通通的家庭,能花那麼多錢去為上高中的女兒訂製一根那麼粗的項鏈嗎?”
整整一天的時間,她都在思考這根項鏈的來曆,她完全沒有理由相信魏欣的父母有那份心或者那個能力,幾乎可以斷定這個項鏈就是她二十多年前為女兒訂做的那一根。
為了解開心中這個疑問,她決定去魏欣家走訪一次。
張濤回校後,經家長證實確實是回了一趟老家,學校對他逃課、失蹤的事情不予追究。吃過晚飯,他像往常一樣上晚自習去了。而張亞東嫖娼、罰款事件發生後,夫妻二人在一起幾乎是無話可說,張亞東放下筷子就回到自己臥室。
趙文欣出門,坐上一輛出租車直接去了位於建設路的金都一建職工家屬區,她來到8號樓3單元5樓1號門口,輕輕地敲了幾下門。
“請問你找誰?”
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將房門打開。
“這是魏欣同學家嗎?”
“是的,你是?”
為不暴露自己身份,趙文欣撒謊道:
“我是一中的趙老師,來做一次家訪。”
“哦,趙老師啊,請進!”
中年婦女熱情地將她迎進屋後,讓她坐在客廳裏一張沙發上,朝正在廚房裏忙碌的一個中年男人喊:
“老魏,欣欣的老師來了,你幫泡一杯茶過來。”
這是一套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房子,房子的麵積比較狹小,而且屋子裏的擺設也比較陳舊,看來,魏欣的家庭並不寬裕。
魏母坐在趙文欣旁邊問:“趙老師,我好像以前在學校沒有見過你?”
趙文欣敷衍道:“哦, 我是剛調過來不久。”
“原來是這樣啊,我女兒是不是在學校表現不好?”
趙文欣裝腔作勢地說:“不錯,她的成績也比以前好了一些。”
魏欣的父親將一杯茶從廚房裏端出來,魏母介紹說:
“趙老師,這是魏欣的爸爸。”
“趙老師,請喝茶!”中年男人將茶杯放在桌子上,熱情地向趙文欣打招呼:“我女兒在學校的事情讓你費心了。”
“謝謝!”
趙文欣仔細看了這對夫婦幾眼,見自己要找的人,並不是這對夫婦。
為不讓自己在魏欣家呆得太久,她單刀直入地說:“沒什麼,我主要是來向二位家長了解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