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關係,就是場交易
蘇丹看著陳之葉又陷入了迷茫,有點委屈,甚至是小小的畏懼。她還記得記得奉父母之命去叫陳之葉到家裏吃飯的那一次,她跟他說話,幾乎是小心翼翼,生怕他不高興。她一直記得她謹小慎微的樣子,心疼不已,雖然嘴裏從來不說,但心裏卻知道,她的日子過的很艱難。
這個女孩子究竟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讓她有那樣的爸爸,有那樣的家庭,為什麼要讓她遇到一個完美到幾乎沒有缺點的周家齊,卻又讓她稀裏糊塗地失身於周家奕?為什麼讓她在一切都歸於平靜的時候,又把周家奕這個惡魔送到了她的身邊?
她一直以為周家奕或許是因為愛,可是,他帶給陳之葉的一切,除了傷害,隻剩下傷害。如果這是愛,為什麼會這樣?如果不是愛,他又為什麼這樣逼迫她,讓她每天活在提心吊膽裏?
蘇丹越想越怒,她胡亂抹了一把眼淚之後,就忿忿地拿出電話來,給周家奕打電話。
周家奕正在看資料,昨晚的宿醉,害他起晚了,也始終打不起精神來。他記不起自己是怎麼回的家,卻記得自己從健身會館出來之後去找了Zoie。
他從醒來開始,就一直在懊惱,明明已經跟她說清楚了,卻又在氣急之下做了錯誤的決定。他越想,心裏就越煩,最後根本就靜不下心來去看報表上的那些數字,幹脆把筆一扔,整個人往後一仰,閉目養神。
就在這時,電話突然響了起來,那是一首聽起來很可愛的曲子,跟他的風格絲豪華不搭,在偌大的辦公室裏,也顯得格外突兀。
他特意把它設為陳之葉的專屬鈴聲,隻要這個音樂一響,他主會知道是誰。他覺得有些奇怪,陳之葉一直是把他當瘟神,特別是在上班的時候,鮮少主動給他打電話,今天又出了什麼事?
他愣了愣,拿起電話接了起來,聽筒剛在耳邊放定,就聽見蘇丹的聲音劈頭蓋臉地砸了過來。
“周家奕,你還想害她到什麼時候?現在好了,所有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了,你高興了,你滿意了?對,你是花花大少,你習慣遊戲花叢,可她不是。她本來就是一根普通的草,本來就在隨風飄搖,自得其所,可你們呢,一時覺得她身姿曼妙,有趣,就非要給把她從外麵挪到溫室裏去,可是到了溫室,她又跟那些嬌生慣養的名貴品種不一樣,所以你們就又覺得她本來就是一根雜草,可以恣意踐踏、羞辱和擺布……可是,你們想沒想過,她再堅韌也始終隻是一根草,你們這樣,她會死的!”
蘇丹怒不可遏地大吼了一通,周家奕隻是耐著性聽完,然後問她:“你在哪兒?她在哪兒?”
“你想幹什麼?找過來再把她帶走?周家奕,你老實給我聽著,從現在開始,陳之葉再也跟你沒有半點關係!你要是再敢來騷擾她,我們就報警!””
周家奕眯了眯眼,冷笑了一聲:“我跟她到底怎麼樣,你做不了主。我可以先讓她在你那呆兩天,你記得告訴她,她爸爸已經有了下落。”
蘇丹一怔,隨即變得歇斯底裏起來:“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挾她?你怎麼這麼壞啊?周家奕,你是不是人啊,你已經把她害成這樣了,就不能放過她嗎?我求求你,高抬貴手行不行?行不行?”
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看著躺在床上,麵色蒼白的陳之葉,一股悲憫之情油然而生。她最好的朋友,為什麼會過的這麼苦?她一直看著她如何艱難,如何努力,如何勇敢,如何奮鬥,可就算她再努力,也總會掉進一個一個的渦旋裏去,也總會有一個又一個的困難冒出來給她迎頭一擊。就像現在,就算她從最高的頂點跌落到穀底,摔的肢離破碎,也還是不能擺脫周家奕。
都說老天是公平的,可為什麼她的葉子,就非要經曆這樣或那樣的坷坎,為什麼她的葉子,就非得生活在這永遠拔不開的烏雲裏?
“周家奕,我求求你,你別再難為她了,她的情況真的很不好,她以前遇到再大的困難都能挺的住,可是這一次不一樣,明天新聞一出來,她一定會垮下去,再也爬不起來。你就當可憐可憐她,不要再理她,不要再管她,讓她苟延殘喘地過幾天清靜的日子,行不行?”
周家奕不說話,像是在思考著什麼,過了一會兒,才忽然換了一種語氣,感覺像是在托孤一樣鄭重其事地交待:“蘇丹,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千萬要把人給我看住了,如果她不肯吃飯,你要喂給她吃,如果她有什麼不對勁,立刻給我打電話。”
說完,電話就喀地一聲掛斷了。
蘇丹愣愣地拿著電話,覺得電話另一頭的周家奕像是變了一個人。以前,她隻覺得他有點不苟言笑,今天看來,發現他的聲音森冷至極。雖然她不怕他,但從聲音裏散發出來的那股強大的壓迫感,還是讓她感受到了莫大的壓力。
周家奕帶著Zoie趕到酒店的時候,桌上已經坐滿了人,熱鬧打趣的時候看見他推門而入,都紛紛站起來,笑著說:“這個周總就是不講理,明明是他請客,結果他卻最後一個到。我們還以為你是貴人事忙,原來是去接美人了啊。”
Zoie好歹是見過世麵的,以前也參加過很多這類的酒宴,有的時候迫不得已,還會在經濟人的安排下陪某些大老板吃飯,偶爾有些爆發戶出錢讓她去生日宴或者是婚禮撐台,隻要價碼合適,她也照去不誤。這樣的場合去的多了,那些真假難辯、曖昧不明的話也就聽的多。但她是第一次跟周家奕出來,結果這一句話,說的她麵紅耳赤,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周家奕伸手替Zoie拉開椅子,笑著說:“半路上突然想起來萬董喜歡喝拉菲,所以就繞了個道,回家拿了瓶82年的。”
萬董聽了,眼睛一亮:“還是周總了解我,82年的,可不便宜呢?”
話音一落,立即有人接話說:“那可不,我早打聽過了,熟人價還得小四萬呢。”
周家奕說:“別人送的,我也不知道什麼價,反正今天就當是借花獻佛了。”
他一邊說,一邊就叫來服務員把酒打開,給每人倒了一杯。
萬董略品了一口,五官都舒展開去,仿佛連毛孔也都細膩了許多,臉上突然暈上一層難以形容的光彩:“好酒,真是好酒。周總,你不介意我先敬敬Zoie小姐吧?我可是她的影迷呢。”
Zoie倒是大方,率先端起酒杯:“您說的哪裏話,一提起報界巨鱷的名號,誰不認識?我對您才是景仰萬分呢。”
一席話,說的萬董心花怒放:“那咱們就先幹一杯?”
Zoie輕輕地把杯子往萬董的杯子是一碰,“喀”地一聲脆響,然後仰頭把酒喝了下去。周圍的人都鼓起掌來,似乎這一杯酒點起了氣氛,有人叫好,還有人直誇她說:“大明星就是大明星,有氣度,有風範。”
又有人咐和:“那也得周總調教的好,對不對?”
接著,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氣氛很輕鬆,大家的酒也喝的很盡心,喝到一半,萬董突然斂起眉飛色舞的表情來,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說:“周總下這麼大的手筆,總不是要跟我敘舊,說吧,究竟有什麼事要老兄我出馬的啊?”
周家奕見提到了正題,索性就放下了酒杯,笑笑說:“嗨,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兒,明天有我一個花邊新聞,聽說已經排好了版,就等著印刷了。”
萬董抬了抬眼,曖昧一笑,問:“你周總名聲在外,哪裏還在乎這點兒小新聞?”
他不動聲色地打哈哈:“這不是公司最近要簽個合同嗎,對方是個老外,對合作方的選擇非常嚴格,我可不想被這點兒捕風捉影的小事攪了局。”
但萬董也是見過世麵的,似乎是對內幕頗有興趣,既不答應,也不表態,隻是一個勁兒地問:“就因為這個?”
周家奕一時語塞,倒是Zoie適時地站出來替他解圍:“萬董,您來評評理。他一直是跟我在一起的,這麼多年隱性埋名的,我容易嗎?偏偏就因為一張沒頭沒腦的照片,那個陳之葉就成了女主角,出盡了風頭,還炒熱了身價,你叫我這個正主兒怎麼辦?”
“原來是Zoie小姐吃醋了啊?”萬董像是忽然明白了什麼,笑容更甚,“不是我說,這一點,您可得多擔待,男人嘛,出來做生意,逢場作戲總是難免的,隻要他心裏頭裝著你,很多時候,女人還是不要太強求了。”
“喲,萬董真有經驗,看來,剛才跟我喝的那一杯酒,也是逢場作戲嘍?”
一番話,既巧妙地替周家奕化解尷尬,又把矛頭轉向了萬董,幽默風趣,大夥兒就又都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
萬董被Zoie的繞的頭大,直搖著腦袋喊“投降”,然後又拿出電話來,當眾拔給了出版部,讓他們把關於周家奕的花邊新聞撤了下來。
Zoie對於萬董的辦事效率十分滿意,親自給萬董倒了一杯拉菲,然後舉起酒杯,膩著嗓子說:“還是萬董講義氣,說好了,過幾天我的新片首映,還要請您來捧場呢。”
“一定,Zoie小姐發了話,我就是有天大的事,也一定要去。”
結果這場晚宴一直持續到十點多,從酒店裏出來,周家奕又從後備箱裏拿了兩瓶拉菲,塞到萬董的車裏去。
萬董倒也不客氣,直接把酒放進副駕,然後粗聲粗氣地說:“周總,老弟,以後你也甭跟我客氣,有什麼話直接說,像是撤個新聞刪個照片的這類小事兒,打個電話就成。”
Zoie目送著萬董離開,這才斂起臉上的笑容。她喝了不少酒,被風這麼一吹,就有些暈頭轉向。
周家奕拉開車門,把她扶上副駕,然後也繞到另一頭開車坐上去,直接發動了汽車。
Zoie看著他深沉的側臉,隻覺得有點恍惚。剛剛在酒桌上,他還跟她膩不可分,可是一轉眼,那副憐愛的表情又都不見了。
她不明白,她究竟是哪裏做的不好,為了得到他的心,就連站出來替陳之葉頂缸的事,她都願意做,可是為什麼,這個男人一眨眼,就又將自己和她劃分的一清二楚?
車子一路疾馳,Zoie覺得頭暈欲裂,胃裏一陣翻騰。她忍了一會兒,實在是難受,隻好把車窗降下來。冷風灌進來,腦子登時清醒了不少,她看著路邊急速掠過的路燈,遲疑了許久,才開口問:“今天去你那兒,還是?”
她拉長了尾音,似乎是在征求他的意見,但言語中流露出來的刻意,還是很明顯。
她的頭發被風吹起來,像是海底裏飄浮的海藻一樣,往周家奕的臉上掃。他微微躲了一躲,卻是頭也不回,隻是拿出一支煙,點著,慢慢地抽起來。
他的目光有些迷離,似乎又摻雜著一絲猶豫,他很清楚,一旦把Zoie帶回家去即將意味著什麼。他突然有點明白陳之葉了,當初,他明明是放了她,可卻又跑回來跟他死磨硬泡。現在,對於Zoie,是不是也是這樣?
陳之葉來求他的時候,他對她簡直恨之入骨,以為自己受了汙辱和委屈,他明明知道那有多殘忍,卻在不久的今天,把Zoie也變成了另一個自己。
其實,他真的不該奢求,這個世界上又怎麼會有完美的事?一直以來,都是以一換一,現在Zoie已經替陳之葉頂了缸,他又怎麼可能再置身事外?
想到這兒,他似乎做了什麼決定,把煙蒂往窗外一扔,又加大油門,往別墅的方向開。
別墅裏很安靜,隻是微微亮了一盞壁燈,Zoie不是第一次來,也知道在她之前,這裏曾住了一位女主人,但她還是覺得很溫馨,很亢奮。
她把包往沙發上一扔,然後蹲下來換拖鞋,不等她換完,周家奕卻忽然像瘋了一樣,猛地把她抱起來,三兩步往樓上去,踢門,進入,關門,上床……動作一氣嗬成。
他俯下身去,瘋狂地吻她,從臉到脖子,再從脖子一路往下。Zoie臉紅心跳地感受著他的吻,心裏也開始跳動難安。除了最初認識的那幾次,周家奕已經太久沒有給她這種熱情了,雖然她不知道周家奕為什麼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一樣,但她還是勾住了他的脖子,渴望得到更多。
周家奕仍舊不斷地吻著她,近乎狂肆,可他的心裏卻像是破了一個口子,一直在不停地流著血。
真的不行,還是不行,就算他自欺欺人,把Zoie當作是陳之葉,也還是做不到。
不過是個女人,不過是一場一夜情,可是就當他的嘴唇碰上她的時候,他卻突然覺得很悲哀,很絕望。他努力想拋開這些感覺,於是更加狂猛,可是他還是覺得心痛,痛的連呼吸都變得很艱難。
那個時候,陳之葉有多痛,他現在就有多痛,他不愛Zoie,就像陳之葉也從來沒有愛過他一樣。曾經煞費苦心建立起的一切,都在慢慢坍塌摧毀,像是一場洪流,滅頂襲來。他寧肯讓這些廢墟把自己深深地埋起來,寧肯什麼都不想,就這樣任自己的心從至高點墜落下去。他仿佛聽見了懸崖絕頂是呼呼的風聲,也仿佛聽見了一顆心落到深穀裏肢離破碎的聲音,可他似乎沒有其它的選擇,過了今天,他就再也不能回頭。
忽然,電話鈴聲響起來,突兀地劃破了他所有的絕望。他像是在黑暗中呆了太久,看到頭頂上微微灑進來的一縷柔弱的光,然後便急迫地想要抓住一般,迅速從Zoie的身上彈起來。這輩子,他從來沒有過像今天這樣,對一個女人抗拒到如此地步。
他拿起電話,剛一接通,就聽見對麵傳來一個急切的聲音:“周家奕……葉子她……她不見了!”
他身體一震,仿佛血液也瞬間凝住。愣了幾秒,他像是不敢相信,又沉聲道:“你再說一遍?”
“我去廚房給她煮粥,再回來的時候就發現葉子不見了……”
握著手機的手驀地一緊:“我不是叫你把人給我看住?”
“我……是她說想吃東西,我才去廚房的……”
周家奕已經沒有耐心再聽她解釋什麼原因,不等她說完,喀嗒一聲掛斷了電話,披了件衣服就急匆匆地往外走。
“家奕!”Zoie從床上彈起來,剛想問他去幹什麼,卻忽然發現他神色複雜,目光裏盛滿盛怒,還有一縷讓人難以形容的感覺。她從來沒有看見過他臉上出現這樣的表情,以前他就算是再不耐煩,也總會約束著自己的情緒,可是這一次,她看見的卻是毀滅。
周家奕氣急敗壞地從別墅裏出來,隨便開了一輛車就往外衝。他還記得那一次,他帶著陳之葉回來的時候,她心情難得不錯,還大膽地打開天窗,站起來看星星。夜風吹起來,拂著她的頭發,他揚起頭來,就看見她站在月亮底下,青絲飛揚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