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完全放心了,才走出來,正好碰到給她喂魚的劉嬸來了。
“早啊,劉嬸。”白梅笑道,“每天都讓你這麼早,辛苦你了。”
“唉……別這樣說,”劉嬸搖搖頭,“這是我應該做的工作啊,你不是更早嗎?每天我來你都已經看過了。”
白梅嗬嗬笑了:“那劉嬸忙,我先回家去,今天我想帶孩子出去一趟,家裏的事情又要都交給你了。”
劉嬸無所謂地說:“有事你盡管去忙,我又沒有什麼,喂完魚了我就幫你照顧你媽媽,你盡管放心出去。這點小事我都能夠給你辦好的。”
白梅感激地一笑:“那劉嬸先忙,我回去看看。”
走回屋子,白梅再次推開媽媽臥室的門,媽媽還是保持著那個睡姿沒動,她想媽媽一定是和她一樣昨晚沒有睡好,黎明了才困乏然後睡熟了的。她知道,昨晚的那件事情……豈止是給她帶來震撼?媽媽的心更痛苦,現在好容易媽媽安睡一會兒,她不敢打擾到媽媽,所以慢慢地慢慢地退後。
其實,她在黎明的時候也是想要好好睡一覺的,隻是怕睡熟了醒不了耽誤事才沒敢睡。這樣想著她又慢慢回到她的臥室。嗯,兒子今天也乖,睡的很好,粉嘟嘟的小臉掛著笑容,白梅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才起身離開。——這是一天的開始,事情還多著呢。
正在她做熟早飯的時候,聽到了兒子喊“媽媽”的聲音,白梅忙從廚房跑回去,兒子坐在小床上一邊用小手揉著眼睛,一邊大喊著“媽媽”,白梅忙說:“哦,別喊了,媽媽回來了,來,寶寶穿衣服。”說著話拿衣服一件件給孩子穿好,又把被子折疊,床上的物品都整理好。看到所有一切都收拾好了,她突然有點發愣,感覺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沒做,愣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往日兒子醒來喊媽媽的時候,她的媽媽必定喊她問她孩子怎麼了的,今天早上媽媽沒有啃聲。
哦,是這樣的,白梅覺得奇怪,媽媽怎麼還是沒醒?睡的倒是很沉啊,竟然連孩子的大聲喊叫也沒有聽見,看來是真的睡香甜了。
她起身去了媽媽的臥室,推開門看到媽媽沒有反應,又輕輕走到媽媽的床邊,媽媽還是沒有反應,白梅心裏不由“咯噔”一下,慢慢地俯身去看,隻見媽媽的雙眼緊閉,似乎一點點氣息都沒有,白梅忙輕輕叫了一聲“媽,”媽媽還是沒有答應。白梅突然感覺到魂飛魄散,急忙用手去推媽媽,並且大聲地驚呼“媽……”
如此深秋,不該有雷聲的,可是這雷聲就是那樣響,天崩地裂的聲音,沉悶著滾滾而過,就好像地獄裏怨氣不息的幽魂,控訴自己不被昭雪的冤屈,雷聲嘶啞的顫動著遠遠近近的大山,暴雨連連不斷地在天地間肆虐,所有的地方都瑟瑟發抖。連天的雷雨中,白梅單薄的屋子顯得那樣脆弱,仿佛隨時都要倒塌。
快要半夜了吧,可雷聲雨聲還是綿延不絕,就好像在放聲悲哭,為一個悲苦和不甘的人哀號,天地間連成一片的雨水恣意宣泄著,上上下下汪洋一片。
白梅半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她不知道媽媽為什麼會突然就沒有了,冰冷而沒有氣息,任憑她撕心裂肺的呼喚也沒有再看她一眼。眾多親戚還有朋友幫她把媽媽的後事辦妥,——媽媽不在了。這個屋子隻有她和幼小的兒子,所以四處都空蕩蕩的,那樣的讓人無所依托,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在,隻是覺得自己輕飄飄像一個紙人。
幾天了她沒有合過一下眼,白秋韻和白秋霞強逼她喝過一杯牛奶,於振榮強逼她吃了一點點心,她不知道自己這幾天是怎麼活過來的。燈光映照著她慘白而憔悴的麵容,她的神情呆滯,目光恍惚,她好像曾經在某種不堪回首的記憶中,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想。
她的影子被燈光影在牆上,孤獨的,淒傷的,失落的,哀痛的,緊緊地貼在那兒,彌漫著讓人窒息的痛苦,連看一眼都會把眼睛刺痛。
其實,白梅是有所想的,或者說是有所等待的,她不肯承認媽媽就那樣被埋在了冰冷而絕情的地下,她總覺得那是她的錯覺,或者是一場夢。她怎麼可以沒有媽媽,她怎麼可以失去媽媽?所以,她想她是做了一個噩夢,她在等媽媽回來,或者說過一會兒媽媽就會呼喚她,那樣她就可以笑吟吟再次見到媽媽了。
她不能睡的,她要等。她總覺得她能夠等到。
突然聽到了門響,她想是媽媽回來了,急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