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白慧珠知道，就按照現在的情形走下去是萬萬不能了，她痛苦，女兒也會因為她而痛苦一生的，她不能再隱瞞。淚無聲地從她的臉上滑落。
“媽……”白梅輕輕呼喚一聲。隻此一句，她不敢多說。
白慧珠知道，是該把真相戳穿的時候了，她用那隻能夠活動的手在自己臉上摸了一把，艱澀地說道：“梅梅，莊嚴的爸爸和我年輕的時候好過，還懷了你，可後來我傷害了他，說他糟蹋了我……”
晴天霹靂！
白梅猛地一震，隻覺得自己旋轉起來，就好像有一個巨大的漩渦在吸著她旋轉，漸漸把她吸入一個黑洞中去……連一個暗淡的留影都沒有。她隻是聽到了自己心底的呻吟：上一代人，竟然有這樣的孽緣……如此說來，她的丈夫，她的愛人，竟然是自己的爸爸……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僵住，就好像一千年，一萬年，腦海裏的莊嚴還在，但已經不是她用情纏繞的那個人了，不是……他們的情，他們的愛，他們最原始的欲，他們慵倦的纏綿……都，都在這一句話裏破碎成絲絲縷縷的淩亂。
那她的丈夫呢？那個叫莊嚴的人呢？
她心愛的，留戀的，依賴的，想念的……那個人呢？難道是不能擁有的空缺和不能再有的遺憾？就沒有任何辦法，沒有任何人，沒有任何事能夠改變這個現實嗎？
她的身，她的心，亦不是簡單的一句驚濤駭浪所能夠形容的了。因為她知道，那個擁在懷裏，鑲嵌在眼裏，融化在身體裏，依附在靈魂裏的男人，將是另外一個人了。
她聽見了她身體內部轟然塌陷的聲音。
她已經沒有了知覺。
“梅梅……”痛苦的白慧珠用手搖晃坐成木雕泥塑的女兒。
白梅仿佛聽到一個遙遠的聲音在呼喚，“哦”，她慢慢回過神來，臉色已經慘白，目光已經無神，隻是虛弱地答應一聲：“媽。”
白慧珠已經淚流滿麵：“梅梅，媽媽本不該說，媽媽知道這是殘忍的，可是可是……你讓媽媽怎麼辦？這個錯應該是媽媽承擔的，就算受到懲罰也應該是媽媽承擔，可老天爺為什麼要懲罰你？你是無辜的，卻受了媽媽的連累，梅……”
為什麼要這樣殘忍？為什麼要這樣趕盡殺絕？白梅心底一陣陣的呐喊，可她不知道是不是有冥冥之中的神靈能夠聽見。這到底是誰錯了呢？媽媽嗎？可媽媽沒錯啊，錯了的是她吧？如果她聽媽媽的話，不去嫁給莊嚴，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是她的錯吧，是她失敗了又連累了媽媽，給媽媽原本千瘡百孔的心雪上加霜，是她的錯……“媽，對不起，是我沒有聽你的話，是我造成的錯連累媽媽難過，是我的錯……”白梅喃喃地說。她並不完全清楚自己在說什麼，或者她的話讓她更加麻木。
“是媽媽的錯才讓你受了牽連，是媽媽的錯……”
“是我沒有聽媽媽的話，是我的錯……”
兩個人都在說，不知道是說給她們自己聽還是說給對方聽，不知道是在懺悔還是在向對方道歉。
就好像是在夢中，就好像是在幻覺中……該怎麼接受？白梅恍恍惚惚……白慧珠終於鎮靜下來：“梅梅，媽媽告訴你這些是希望你能夠清醒，莊嚴是不會回來了，我知道這是他爸爸的阻止，他……他在知道你是我的女兒時就開始阻止，所以……莊嚴才用了那樣的方式，讓你打掉孩子然後離婚，他們都不想讓你知道真相，都不想傷害你。可是梅梅，你還是固執，當然，媽媽知道你是用情太深，所以他們無法阻止你生下孩子……梅梅，你知道嗎？你這樣痛苦的不僅僅是你自己，還有莊嚴，你懂他在知道自己和爸爸仇人女兒結婚後是什麼滋味嗎？他比你更懂，他是個極其孝順的孩子……梅，就算莊嚴出現，他也不會和你相認了，或許他是為了你好，他不想傷害你，所以媽媽也希望你認清這點，給自己的後半生一個交代，媽媽知道莊嚴也希望你幸福的，不是嗎？媽媽雖然沒有見過他，但知道他肯定是愛你的，也希望你能夠好好過的幸福。”
“媽，我懂了。”白梅一邊流淚一邊點頭，“我會過的很好，媽媽放心。”
“梅梅，這下你總該知道媽媽為什麼要你接受於振榮了吧？莊嚴不會回來了，於振榮是你最好的選擇，他這樣對待你，你也不能讓他總是失望啊，你到底要耽誤他到什麼時候？梅，媽媽沒有別的要求，隻希望你答應媽媽一件事情，嫁給於振榮，好嗎？”白慧珠泣不成聲，“隻有你答應媽媽這一個條件，媽媽才會好，才會真正的安心，你如果真的孝順媽媽，就聽媽媽的話，好嗎？不然媽媽死不瞑目，媽求求你了。”
“好的，我答應我答應，媽媽別這樣說了，我答應。”白梅痛哭失聲，“隻要媽媽好好的，我都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