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燕就那樣站在淩風台的身邊，她找不出合適的話，而他更無話，隻是用力地抽煙。劉燕的眉頭慢慢皺起來：“風台，你還是醫生呢，不知道抽煙對身體不好嗎？”說著話，扭亮她手裏那隻小小的手電筒像地上照去，原來一地的煙蒂，她彎腰蹲下去，一顆一顆把煙蒂拾到一堆，“你看看，你抽了多少煙？”
淩風台往地上一看，自己都覺得太多：“也沒有覺得抽多少。”其實他知道自己的一包煙隻剩了手裏的最後一顆。看到劉燕的手電筒就那樣照著那堆煙蒂，不好意思地說道，“對不起，我沒有講衛生。”
劉燕站起身來，深深地歎口氣：“真不知道你怎麼回事。”
“哦，哦，是我不好。”淩風台自動檢討。隻是他的話是嘴裏說的，並沒有往心裏去，所以什麼意思自己也沒有弄清楚。
“什麼不好，知道不好還這樣嗎？”劉燕沒有客氣，直接就頂了回去。
淩風台有點尷尬：“哦，是不對了。”
劉燕想說什麼，但張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合適，——是啊，他不過是抽煙多了一點而已，她能夠說什麼？淩風台顯然也沒話，兩個人一時僵在哪兒。
遠處的燈火鱗次櫛比，看上去倒也壯觀，淩風台遠遠地看著，隻是覺得遙遠，有一種捉摸不定的感覺。他不知道夜裏萬萬千千的燈火中，那一點是屬於白梅的，白梅……又在那點亮光之下做什麼呢？他想她是在忙，或者備課或者看書或者教兒子吧。他知道教師是她的職業，她會以這個為主，或者她在教兒子認字，因為兒子是她的寶貝，她會努力教育她的寶貝，他都知道。兒子……兒子有多高呢？兩條小腿跑起來是不是很快？有沒有惹白梅生氣？……一切他都不知道。
那些不確定的想象在他的腦子裏亂亂地繚繞，讓他心裏更加失落，惆悵更重。
“哦，風台。”劉燕終於忍不住的打破了寂靜。
淩風台如夢初醒，這才想到自己身邊還有一個人，連忙說：“哦，時間不早了，你……休息嗎？累了的話早點回去休息，不累的話，……那進屋坐一會兒。”他不願意和劉燕待在一起，希望他話裏的意思她能夠明白。
劉燕看到淩風台這個態度，突然十分生氣，她竟自走到他的門口，伸手把他的門推開，進去以後不客氣地坐到了那張椅子上。淩風台皺皺眉頭無可奈何走回去，似乎這個屋子不是他的那樣不自在，為了掩飾那種不自在，他走到飲水機前麵，拿出杯子給劉燕倒了一杯水，放到她麵前，笑笑說：“渴了吧？喝口水。”
劉燕看看淩風台，難過地歎口氣，說：“我不是為了來喝你這一口水的。”又在淩風台尷尬的目光中繼續說，“我……也決定了，下個星期我也去靈泉縣醫院下鄉，和你一起去。”
“什麼？”淩風台幾乎驚跳起來，“你，你……何苦呢？”
“怎麼了？就你高風亮節嗎？你不是說那兒的病人都是人的嘛，那兒需要就去那兒的嘛，怎麼我去同樣也是為了病人，就不可以？”劉燕沒好氣地說。
淩風台的頭慢慢低下：“燕燕，你可以選擇去別的地方，離市區近一點兒的縣城，不必要去那麼遠的。”
“為什麼，是怕我和你在一起，連累了你嗎？”劉燕聽到淩風台的話，知道他是不願意和她在一起，鼻子突然一酸，淚珠滾落下來。
淩風台一下子就慌了：“燕燕，你是何必呢？我是說……是說那兒太遠太不方便了，來來回回地奔波，對你來說真的太累，沒有必要，我……我是為你著想。”
“究竟是為我著想還是怕我連累了你？”劉燕的眼淚更加洶湧。
淩風台不知所措，忙站起來，走到劉燕的身邊：“燕，別哭，別這樣好不好？我……我不是那個意思的，你知道……”
劉燕突然撲到他的懷裏：“我知道你愛你的妻子，你竭盡全力尋找她，我知道我比不了她，可是你不是已經離開她了嗎？你們不是已經分開了嗎？萬一你尋找不到她了呢？”
淩風台嚇了一跳，輕輕地擁抱了一下劉燕以示安慰，慢慢把她扶到椅子上坐好：“燕，我知道你對我的好意，可是，我尋找她的決心已經定了，這輩子，我都要尋找她，不管是不是找得到，不管她是不是原諒我，我都要尋找。還有一點我告訴你，她的家鄉就是在靈泉縣，她的家也就在縣城附近，我選擇去靈泉縣城的目的也是為了方便找她，所以，隻要她在，我就會找到她的。對不起，我之前沒有把我去靈泉縣的另外一個目的告訴你，那就是——尋找她。”
劉燕的眼睛突然睜大，呆呆地看著淩風台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