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涼而憂傷。
改頭換麵的莊嚴,——淩風台,此時的他低著頭,憂傷的眼睛沒有著落,他不知道看什麼,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值得他看的東西。
媽媽沒有了,在他眼睜睜的注視下沒有了,他是醫生卻無能為力,就這樣媽媽拋下他去了一個他不知道的地方。絕望,悲痛,傷心……還有什麼比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人死去而毫無辦法更讓人痛苦的?那是一種無能為力的折磨,隻能聽天由命的折磨。他眼睜睜看著媽媽就那樣在他呼天搶地的呼喚中離開,永遠沒有回頭的離開,強硬,霸道,蠻橫,都不給他一點點餘地的離開。
他痛苦的恨不能把自己撕碎。
莊慧祥的頭發在這幾天中好像一下子都白了,整個人也一下子就好像完全進入了風燭殘年。
“嚴兒,對不起,我……沒有照顧好你媽媽。——知道嗎?該去的那個人因為是我,而不是……你媽媽。”莊慧祥把顫抖著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那顫抖的話,就好像帶著血,胸口被捅了一刀似的的血,帶著疼痛的扭曲鋸在淩風台的心口:“爸……你也別這樣,好不好?是我不好,我沒有照顧過媽媽一點點,所有的擔子都丟給了你一個人,是我,是我……不孝,你別怪自己好不好?是我不孝,我什麼都沒做,還連累你們……”
“嚴兒,是怪爸爸的,爸爸怎麼會不知道?如果爸爸不是……不是白梅……梅,你們……會好好的在一起生活的呀,那樣你媽媽就不會傷心,就不會因為看不到兒子……也不會……找不到孫子的,那樣她就不會難過,……不會死了。”悔恨緊緊攥著他的心,他知道是他的錯,一開始他就錯了,如果不是他和白秀芝生了女兒,會有這樣的悲劇嗎?可那個錯一開始就埋下了禍根,禍害了他的整個家庭,連累到他所有的親人,他卻一點兒也沒有辦法。
淩風台渾身不由自主地抖起來,他用盡了全力才製止住,悲愴的聲音從幹裂的唇邊澀澀地吐出來:“爸,你不用自責,事情雖然是……這個結局了,可這不是你願意的呀。要怪也是怪我,你和媽媽給我介紹了那麼多的女孩子我都看不上,獨獨去看上了自己的……白梅……”他艱難的吐出“白梅”兩個字時,羞愧的幾乎無地自容。白梅是他白梅嗎?可他怎麼又能夠在此時的爸爸麵前不承認呢?他不敢。他知道爸爸認白梅那個女兒,更對他這個兒子沒有絲毫懷疑過的,——也沒有懷疑的理由啊。他怎麼可以在媽媽剛剛去世的時候把這個殘忍的事實在悲痛欲絕的爸爸麵前抖出來?他怎麼可以用這樣的事情去刺激就算不是他親身爸爸也是養育了他快要三十年的爸爸?媽媽告訴他這個事實無非是為了他的幸福,可他怎麼就這樣自私地不管可憐的爸爸?在這件事情上,他知道爸爸是無辜的,他怎麼能夠絕情?“爸,錯的不是你,你不用自責。媽媽的身體……媽媽的病又不是短時間的了,你照顧的無微不至她才又活了好多年……媽媽也知道你的好,要不是……爸,我是醫生,我……還是懂得的,我不要爸爸有絲毫自責。”
莊慧祥流下淚來:“嚴兒,爸爸連累你婚姻不幸,又害你沒有了媽媽,你就不恨爸爸?——我想你天堂的媽媽會恨我。”
“不不,爸爸說哪裏話?我們是一家人,就算有什麼事情也是要同心協力的,爸爸沒有做錯什麼,都不怪爸爸的,就算爸爸做錯,又算得了什麼?誰沒有錯誤呢?如果是媽媽的錯……”淩風台心裏一驚,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說了這樣的話,可說了就是說了,都沒有辦法收回來,也隻得順著說下去,“爸爸……爸爸不也同樣會原諒的嗎?媽媽又怎麼會恨爸爸?我是爸爸媽媽的兒子,自然不會恨爸爸,永遠都不恨。”
“謝謝你,嚴兒。”莊慧祥哽咽,“一切都是我的錯,我知道……是我連累了你們,謝謝你理解爸爸。”
淩風台感覺到自己的眼淚滾燙,他哽咽道:“沒有,爸爸……沒錯,我們是一家人,無論誰有錯,都可以原諒的。”
莊慧祥點點頭,兒子的寬容讓他感動:“你回來的日子已經不少了,該走了。回去後還是好好工作,有適合自己的女孩子了不要錯過,今後的人生還長呢,梅梅的事……你,你就忘了吧,就當你們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淩風台搖搖頭又點點頭,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爸爸的話,但,心裏的主意已經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