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所有休息的人已經都起來，那些可憐的簡陋的臥具都被收起來塞到病床底下，地上的空隙多了起來，可是人的走動並沒有使空間有多少寬裕，反而因為走動的頻繁使空間更狹窄，有時候需要側身才能夠避開相撞。
白秋韻走到白梅身邊說：“姐，我看著姑姑，你看是不是還有什麼要緊的事情需要辦理。”
“哦，哦。”白梅知道現在要緊的事情是趕快回家拿錢，於是對白秋韻說，“你來看著我媽媽，我回家取錢。”她的目光中是感激，如果不是這個表妹，她在舅舅走後一個人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去吧，這裏有我。”白秋韻給了白梅一個放心的眼神。現在天已經明了，她的緊張和擔心也已經不在。就算累一點點，晚上還沒有什麼事情，白天就更不用怕的。
白梅走出醫院，站在還很清冷的街上時，她的目光焦急地四下張望，希望找到一部出租車。現在的她，花錢已經不講究了，她隻要速度，隻要快就好。
終於有一輛淺綠色的出租車開過來，白梅顧不得什麼，忙跑到路中，揚手就攔。司機看到白梅這個樣子，心裏有點不滿，攔車就算急也不是這個樣子的呀，幸好是早晨車輛少，不然真的危險。
白梅在司機剛剛停下來就打開了車門坐了進去：“去東郊。”
“好……”司機看一眼白梅，說道。他知道東郊就是縣城東邊的郊區，不遠，很想說一下車的價格，問她怎麼算車費，可白梅緊緊閉起來的嘴巴讓他把話咽了回去，想到還是打表算了，這女人肯定有急事，——廢話少說。
白梅把錢取來，又去收費的地方把押金交了，這才回到媽媽的病房。
走到媽媽的床前一看，媽媽也轉臉看她，媽媽的這個動作讓白梅驚喜：“媽，你醒了？”隨著問話，她的眼淚撲簌簌掉了下來。
白秋韻說道：“你剛走了時間不長，姑姑就睜開了眼睛。我想她心裏是明白的，隻是還沒有說話，——我想她一會兒會說出來的。”
白慧珠似乎聽懂了白秋韻的話，看看她，又轉臉看著白梅，微微點頭，她的眼神好像在肯定白秋韻的說法。
此時，她心裏很明白，知道自己是在什麼情況之下，隻是說不出話，心裏很著急卻無法說的出口。她知道女兒在擔心，想告訴女兒她沒事，想給女兒一個安慰的笑，但是，這一切她都做不來，著急又說不出來，所以嘴裏突然發出了咿呀的聲音。
“媽媽，你想怎樣？”媽媽畢竟能夠發聲了，也就是說媽媽遲早都會開口說話的，這一下白梅的心裏感覺到踏實，但媽媽的痛苦讓她心裏絞痛，“媽，你哪裏不舒服？媽……”說著話，她的聲音哽咽起來。
“姐，我想姑姑心裏都明白，所以你別難過，姑姑看到你這個樣子，也會難過的。我們都讓她知道我們不擔心，這樣她心情好點，說不定回複的更快一點兒。”白秋韻急中生智。她知道普通的安慰話說出來也不會有絲毫作用，白梅還是照樣難過的吧，也隻有把姑姑的狀況讓她明白了，讓她把立場轉移到姑姑這邊，才能夠有效果。
果然，白梅在聽完白秋韻的話以後，想到白秋韻說的完全合理，心裏盡管同樣難過，還是立刻把眼淚收住，她知道了她不能讓媽媽知道她在難過，所以用手輕輕碰碰媽媽的臉，眼睛卻看著白秋韻點點頭，說：“我知道了。”她的動作很輕很柔，她希望媽媽能夠感知到她的存在，讓媽媽知道她在她的身邊。
白慧珠口不能言，心裏掠過歎息，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成了這樣，自己現在處在什麼狀態。她想問，想訴說，再次張張嘴卻說不出來，心裏越發著急，渾身也感覺難受，她想要換一種姿勢，於是又大幅度地動彈起來，白梅連忙探身按住媽媽說：“媽，你不能亂動，你手上還在輸液呢，你一動手上的針要是移位的話，又要重新紮針了。等一會兒輸完液了，我幫你翻身，好不好？”
白慧珠似乎聽懂了女兒的話，不再動，深深地看著女兒，眼角的淚滾落出來。
白梅忙用手把媽媽眼角的淚擦去：“媽，是不是不舒服？我們現在在醫院，醫生在給你治療呢，用不了多久我們就好了，你先忍一忍，好嗎？”話是說給媽媽聽，是在安慰媽媽的，可她的眼淚卻不由自主流下來。她想不明白，媽媽好好的怎麼就成了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