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水不變流向
白梅倏然一驚，她的目光閃電一般掃在媽媽臉上：“媽，你知道什麼？”媽媽的話雖然是就事論事，但她敏感地意識到媽媽話裏有話。
她的懷疑是有根據的，因為就在莊嚴的媽媽跟她爭奪孩子，莊嚴的爸爸出現時，她就感覺到媽媽有異樣，隻是那個時候的她全部心思都用在和莊嚴媽媽的抗爭上，並沒有太多的去想。此時，媽媽這句“不得已的原因”讓她的腦海再次展現那時的情景：媽媽一刹那的怔忡，莊嚴爸爸的悚然變色……這些，都在暗示著什麼。
可，莊嚴的爸爸媽媽和自己的媽媽相隔萬裏之遙，她更是從來就沒有聽說過媽媽和他們有過交集，他們之間是誰都不會認識誰的呀，就在他們的招呼中，仿佛也是絲毫不認識的樣子，那到底是為什麼呢？
女兒疑問的目光讓白慧珠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她光顧按照自己的思路去說，都忽略了女兒同樣是敏感的，趕忙掩飾：“我知道什麼？我知道莊嚴在走的時候是絕情的，不是嗎？他讓你把孩子打掉，讓你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這表明了他是準備好一去不回頭的，準備好這一生永遠不再和你相見的。所以，媽媽知道，你要為你的後半生做打算，不要再在莊嚴身上有絲毫留戀了。媽媽不想讓你就這樣一個人過下去，希望你重新開始，好好生活。”說著話，因為心裏難過她的眼角有了淚。
那時的她，懷裏抱著白梅，總是幻想莊慧祥會突然出現在她的身邊，可最終他連一點點消息都沒有，有時候她還提心吊膽地擔心他是不是出了意外沒有在這個世上了，可這樣的想法不能阻止她對和他重逢的幻想，所以她從滿頭青絲等到現在的滿頭華發。
最後，她是等到了他，等到了他們見麵的那一刻，可她窮盡所有的想象也沒有想到她和他的見麵竟然會是那樣的形式，還有就因為他們之間的錯誤導致了孩子們的悲劇。她從他的臉上知道了他的身上發生了很多事，是他無能為力不能左右的，所以她不再計較他的絕情。那時，他們是站在同一個立場，維護孩子們的利益。她到現在還記得他拖走他的妻子時，最後看她的那一眼，讓她愴然淚下的那一眼。
白梅沒有感覺到自己有想哭的意思，但順流而下的熱淚讓她知道她還是哭了，她無法克製，隻好就那樣讓淚水流淌。
“你明白媽媽的意思嗎？”白慧珠看著淚水在女兒臉上流，心裏的悲傷愈烈。
白梅用舌頭舔了一下嘴唇，極力壓製心裏的悲傷：“我明白，媽媽的意思是為我好，可現在的我不知道該怎麼做。莊嚴是不是回來是個未知數，媽媽是和我說過要給他半年的時間。可是……媽，我都有孩子了，和他的感情，是說放下就能夠放得下的嗎？再說了，我帶著孩子，這無論對誰來說也都是一個累贅，誰會甘心情願接納我們？我也不想去連累別人。”白梅不敢說她不想去另外發展一份感情，隻把現實推了出來，她想這樣媽媽不至於逼她。
“梅梅，媽媽知道你的意思，也不排除你的話，你說的那些道理媽媽也知道，也想過。可是，媽媽覺得真心喜歡你的那個人會連帶著喜歡你的孩子的，他不會因為孩子而影響對你的感情，我相信這一點。媽媽隻是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夠看到你幸福，這樣，媽媽死了也就閉眼了，媽媽——不想看到你孤孤單單一個人。”白慧珠用僵硬的手指去擦從眼角流下來的淚。
“媽，你又不是老了，幹嘛說這樣的話？我們會好好生活在一起的。”白梅忙說。
白慧珠一笑：“我是說，我總有一死啊，那時你會孤苦伶仃，所以媽媽要讓你重新開始你的幸福生活。梅，拐彎抹角說了這麼多，媽媽相信你也明白了媽媽的意思。你……覺得於振榮這個人怎麼樣？”
終於切入了正題，白梅暗暗歎了一口氣，一本正經地說：“媽，我承認於振榮對我很好，我們相處了是很久，他對我一直都很好，我知道他是一個好人。但是現在，我已經沒有了和他在一起的那個資格。我，當初我們錯過了，我已經有了拖累，所以我不去拖累他的，媽媽也不要有這個想法。”
“可是，於振榮到現在都沒有女朋友，這個你知道嗎？而且，媽媽看到了他看你的眼神，知道他對你的感情很深，他——對你是有很深的期待，莫非你不知道？你們認識了那麼久，你又經曆了一次婚姻，他還是對你一如既往，這份感情難過就不值得你考慮一下？如果你繼續這樣下去，不是真的就辜負了他嗎？”白慧珠聽到女兒那樣說，心裏發急。
白梅也急：“越是這樣，我就越是不能讓他有這個想法的，因為我已經不配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