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絕望絕世情
這一夜，這個屋子中的人，除了叫做“莊夢露”的孩子，其他人都沒有合眼。
黎明，白梅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窗簾罅隙間那一線淡淡的灰白時，突然聽到了門“砰”的一聲響，隨著這聲悶響，白梅的身體條件反射一般劇烈抖了起來，隨後一下子彈跳起來。
“我不走——”
銳利的聲音劃破了灰蒙蒙的暗。
時間短促，白梅不能夠反應到是怎麼回事，但她卻迅速地拉開臥室門跑了出去。
站在臥室門外，她順手扭亮了燈。轉角屋子的門外，莊慧祥緊緊地拖住淩誌英，強力往外拽，他悶聲不吭，隻是在想辦法，用盡全力要把淩誌英拖開。淩誌英卻用一隻手死命拉住門把手掙紮。
“我不走，不走……”
淩誌英再次用淒厲的聲音呼喊。
白梅渾身的汗毛乍起，目光驚懼地看著那兩個人的拉扯。
淩誌英的手就好像一把鐵鉗，咬住門把手，任憑莊慧祥從後背緊緊抱著她往後扯，但用盡全力也不能把她拖開。“我說了，我不走……”淩誌英的聲音小了很多，“別拉我，我不會走，不走。”她的聲音痛苦中含著執著，絕望中含著淒傷，就好像煉獄中的幽魂無法經受酷刑而發出的求救的呼喊，讓人聽上去瞬間容顏失色，毛骨悚然。
白梅不能移動半步，她的眼睛緊緊盯著扭在一起的兩個人，驚嚇，恐懼，悲痛，難過，所有讓人感到絕望的情緒通通集中在她的身上，讓她失去了抵禦的能力，隻覺得肝膽欲裂。
白慧珠在淩誌英氣喘籲籲的哭泣聲中走了出來，她站在她的臥室門口望了一眼女兒，然後慢慢走到那兩個扭打在一起的人身邊。“你們……”她的聲音帶著慌亂的顫音。
此時，淩誌英已經跌坐到了地板上，隻是那隻手沒有任何要鬆開的跡象，所以就算莊慧祥用盡各種辦法也無能為力。此時，如果他想把淩誌英帶走，除非用一個辦法，那就是用刀把淩誌英的手砍去。
他也筋疲力盡，終於絕望地放手，隨即癱坐在地板上，絕望地抱住了頭。
淩誌英斷斷續續開口：“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梅梅……梅梅在哪兒？梅梅……我的孫子……嗚嗚……我……要孫子……”
白慧珠顯然是不知所措：“別，你別這樣好不好？我們……我們……商量……”
“商量什麼呀商量……你們，不給我孫子，我……要孫子……”
淩誌英哭聲淒慘，那一點點從顫抖的嘴唇中吐出的字，每一個，都好像一把刀，一下一下剜著白慧珠的心。她知道淩誌英說的不錯，她們，她和白梅，是不會把孩子給她的，任憑她怎麼樣，都不會給她。所以，白慧珠突然無言，除了難過就是無言。
白梅哆哆嗦嗦走過來，她的聲音同樣沒有腔調，隻是機械地說：“媽……媽，孩子……我……我帶，有時間……我就……就帶孩子回去看……看你，好嗎？我……我也要孩子……的，我帶……”
“梅梅……”淩誌英把流滿淚水的臉揚起，“你是不是要帶孩子走啊，你……你讓孩子叫我奶奶嗎？我知道……知道是嚴兒不好，是嚴兒不對，所以你不讓我帶孩子，可我就想……帶……帶孩子，我就想讓孩子叫我奶奶，我……我也就一個兒子，我，我沒有兒子了，孫子，孫子也不認我了……嗚嗚，我的命……”她泣不成聲。
白梅立刻痛哭出聲，如果不是莊嚴的錯，會是現在的結果嗎？如果莊嚴還在，她會不讓孩子的奶奶帶孩子嗎？好多女人因為婆婆不給帶孩子而怨氣衝天，而她……是何等的福氣，婆婆這樣為她著想，這樣關愛她，她是人，有血有肉的感情動物，能夠不識好歹嗎？可是莊嚴已經不在，她怎麼可以把孩子交給婆婆？就算知道婆婆的心是善良的，完全是為她著想的愛她的，她……也不能。
“媽，不管莊嚴怎麼樣，你……永遠是我的奶奶，孩子……孩子永遠是你的孫子，他會叫你奶奶的，永遠都會叫你奶奶。——你是孩子的奶奶，這是永遠的事實啊，孩子怎麼會不叫你奶奶，無論他在哪兒，你都是他奶奶呀……”
“是的，梅梅說的對。”莊慧祥慢慢把頭抬起，“你聽到了嗎？梅梅給你做了保證，無論孩子在哪兒，你都是孩子的奶奶，這下行了吧？等孩子會叫奶奶的時候，讓梅梅帶著孩子去看我們，好嗎？”他慢慢站起身來，試圖再次把淩誌英拉起來。
淩誌英氣息哽咽：“我……是……孩子奶奶，那就讓我帶……孫子，我能夠帶好的，能夠……帶好，請你們都相信我……”她那雙蓄滿淚水的眼睛掃過白梅和白慧珠，祈求著，“請你們相信我，好嗎？我能夠帶好孫子的，能夠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