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誌英看了呆呆的莊慧祥一眼,說道:“梅,今天去上班了?”
“是的,去了媽,不過你放心,孩子有我媽帶著,他……很乖的。”說這句話的時候,白梅低下頭來看了一眼懷裏的孩子。
“哦,這就好,這我就放心了。”淩誌英嘴裏這樣說,心裏卻另有想法,孩子是不是乖也隻有親自看到才知道,於是接著說“是這樣,梅梅,我……很想去看看孩子,都準備好了,明天去。”
白梅一怔,眼睛迅速地眨動,婆婆要來……當然婆婆來是看孩子的,名正言順,不容有什麼異議的,忙說:“哦,那好,媽媽路上注意安全了。”
淩誌英說道:“我知道,那我就掛了啊。我們明天見。”
白梅從耳朵上把手機拿下來,整個人看上去有點發呆。
“怎麼了啊,梅,你婆婆和你說什麼了?”白慧珠聽到女兒叫媽,知道是她婆婆的電話。
白梅回過神來,眼睛望向媽媽,很茫然地說:“她說……她明天來,來看孩子。”
“哦。從你生了孩子以後她來了那一次,還沒有來過,看看孩子也是應該的。”白慧珠毫不在意地說。
“可是……”白梅臉上的表情很特別,“這路這麼遠,天氣又這樣冷,她來一趟也不容易……我覺得……覺得有點奇怪。”她結結巴巴地說。現在又是寒冷的冬季,出門真不大方便的,婆婆身體不好,她說她很少出門,這個時候她來,看看孩子是應該的,無可厚非的,可現在的時間並不合適,她……完全可以等過年之後,天氣暖和一點在來的,現在……“這有什麼奇怪的,人家想孩子來看看是很正常的。誰家不是一樣的嘛,老人想孩子都一樣,你現在讓我離開孩子,說實話我真不願意。”白慧珠不以為然地笑著說。
孩子已經熟睡。白梅默默看了一眼小床上的孩子,然後說,“媽,我回去了。”
“去吧,累了一天,該休息了。你放心,我不會照顧不好孩子。”白慧珠對不放心的女兒說。
白梅不好意思地一笑,然後回到自己的臥室。
這是從有了孩子以來,第一次自己睡。她靜靜地坐在床邊,感覺到安靜,寂靜,寧靜,靜的空曠,靜的寂寥,靜的讓人想流淚。這種安靜,就好像美麗的喧囂折斷了翅膀,呈現沒有飛翔的悲哀,由不得讓人熱淚滾滾,又好像和風送暖的白天突然掉進寒冷的黑暗,讓人有一種孤獨恐懼的絕望。
不管怎麼說,白梅靜靜地流下淚來。
她知道,從此以後,又是她一個人在屬於自己的這個空間裏或淚或笑,或獨念或沉默。她知道,她懼怕的不僅僅是孤獨,還有思念,這種感覺會在她一個人的時候,突然就生出無數的觸手,附著在她的皮肉上,緊緊抓住她,鋒利的指爪深深鑲嵌在她的血脈上,神經裏,是一種徹頭徹尾的不能拒絕的疼痛。而且這種施虐的疼痛也沒有解藥,隻是讓她受盡折磨。
現在,她就開始遭受這種淩遲一般的折磨了,疼痛來勢洶洶,執著的要命,讓她有一種即將破碎的感覺。當然,如果破碎能夠擺脫的話,她也願意破碎,可她也知道,就算破碎一地,那些殘破的碎片也是每一片有每一片的疼痛,如同遭到詛咒般難以消除。
她知道冷了可以有火,熱了可以有冰,渴了可以有水,餓了可以有食物,可是,思念了呢?拿什麼來解決?她也知道,頑疾的清除需要對症下藥,她的思念——需要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