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從遙遠的地方被喚回，是那種悠悠初醒的感覺，白梅怔忡好久，眼睛茫然地眨了好幾下才反應過來：“是莊嚴的女同事，媽。”
“哦？”淩誌英心裏一頓，“是單位的同事？她和莊嚴很熟悉的吧？”
白梅微微點頭又輕輕搖頭：“大概是的，……我不太清楚的。我去尋找莊嚴的時候碰到的她，看起來她對莊嚴很關心，所以，他們相處應該是很不錯的。”
“哦，之前……他們是不是很熟悉？”淩誌英突然起疑，嚴兒的出走是不是這個女人知道一點什麼呢？不然她為什麼這樣關心嚴兒？她知道也許這是自己的多心，可她還是想要問問。
“應該是很熟悉的那種吧，他們在一起上班，不過具體的我也不知道，這些事情莊嚴沒有多說過，我不清楚。”白梅說道。平時她和莊嚴在一起的時候，盡管他們有時候也說單位的人如何如何，但莊嚴提到陶心如的時候不多，所以白梅並不清楚。
“哦，你對陶心如這個人並不了解了？”淩誌英看著白梅問。
白梅搖搖頭：“不了解。”
淩誌英若有所思，輕輕點頭。
於振榮懷著複雜的心情從白梅辦公室的窗前經過，他走的很慢，微微側臉順著陽光從玻璃窗中看進去。白梅貌似在批改學生作業。低垂的眼眸，眉宇間盈盈的憂鬱一眼就能夠看出來，就好像一縷黑雲從明月中截攔了一下，皎潔的光芒被蒙上的影陰讓人心中難過，她的目光注視她的目標，就好像隻有這個才能夠排遣。有散碎的頭發滑下來遮擋了一下她的眼睛，有一種淒美，楚楚動人。於振榮心裏蕩漾起一片暖的微瀾，她的碎發襯映著她的惆悵，讓她像一朵高山深穀中的幽蘭，她——有一種初見的唯美的憂傷。
他想離開她，卻沒有拔得動腳，躑躅好久，又抬手輕輕敲她的門。
——終究，他舍不得離去。
白梅從作業本中移開目光，然後站起來去開上了插銷的門。
“振榮。”雖然沒有一點點想要笑的意思，她還是勉強笑了一下。
於振榮歎了一口氣：“我……總是不放心。你……你婆婆沒有為難你吧？”他真的怕她婆婆說出什麼難聽話讓她難過。看著白梅，他知道他無法幫得上她，越是這樣，他的心就越是放不下。看著白梅，他生出一種無力感。
白梅在於振榮急於知道結果的目光中輕輕搖頭：“沒有。”她也抬頭看他一眼，“我的確擔心婆婆的叱喝，是我……丟了她的兒子，不管怎樣，我是有責任的，可她沒有說一句埋怨的話，除了安慰我……”白梅眼中慢慢溢上淚水，“這一點，我真的很感動，我也能體會她著急的心情，她是莊嚴的媽媽啊，自己兒子不見了……她肯定也難過的。可她沒有說我什麼，一句都沒有。”
“哦，這就好。”於振榮鬆了一口氣，“原本就該這樣，你也是無辜的啊。如果她怪你，倒是錯怪你的。”
白梅苦澀地搖頭：“不管怎麼說都是我丟了她的兒子，就算她遷怒於我，我……也沒話說的。”
“梅梅，這怎麼能夠怪你？莊嚴的做法你不覺得奇怪嗎？平心而論，你覺得你有錯嗎？他這樣做，是他不可理喻而不是你的錯，所以他媽媽沒有理由指責你。不過，梅梅，總說起來她也是明理的長輩，你也……不要說過分的話，你們相互安慰，懂嗎？”於振榮提醒白梅。
“我知道，他媽媽心髒不好，我也不知道這件事情對她的打擊有多大，我會盡量好好和她相處。隻是，莊嚴的做法未免讓人心寒，他留下的離婚協議書和信我拿給他媽媽看了。他媽媽隻是生氣，把離婚協議書收了起來，不讓我拿著了。她說她不同意，莊嚴的話也不算數。還有……她也不讓我去做人流……”白梅覺得異常難過，這樣的事情，她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和於振榮訴說，可除了他，她又能和誰訴說或者商量一下？就連她的媽媽，她都不敢說。“當初我就不答應莊嚴的要求，所以他才這樣選擇，是我逼走他的吧，可我……我有錯嗎？我不過是不同意讓自己的孩子還沒有落地就消失……現在，莊嚴這樣，我不知道我堅持的是不是對，可是我隻是堅持了一下而已。他媽媽現在同樣不同意我去做掉孩子，我……我……振榮你說，莊嚴要是真的不回來呢？”她心裏亂，事到如今，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