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部 旁觀者 第六十四章 狗尿苔 上西天 落雁沉魚(1 / 3)

第八部 旁觀者 第六十四章 狗尿苔 上西天 落雁沉魚

從此C縣沒有了狗尿苔其人。中國人口普查也再無苟革命的名字。

狗尿苔風風光光發送了甄馬列。朝夕相伴的老妻,大姐,恩師突然離他而去,他兜裏揣著她留給他的要了她的命的五百萬,不知如何是好?從參軍那天起,他就沒離開過她。突然的永別,狗尿苔就像腿沒好的瘸子,突然丟了拐棍,今後的路, 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走了?除了甄珍他和這世上任何人都沒有真情。和任何人都沒有名正言順的關係。他和任何一個女人的隱情,都不能對任何一個外人講。在隱私方麵他從沒對任何人說過真話。甄珍留給他的這五百萬,就像他與一個女人偷情,不能對任何外人講。暴露出去,就可能引起各種各樣的想象不到的麻煩。他好像一個人漂流在海上,滄海茫茫,無處投奔。他好像走入原始森林。無處問津。當年馬大院一鋪炕上滾的四條漢子,打頭的和炮手都已作古,隻剩大豬倌兒和小豬倌兒兩個老不死的了。大豬倌兒的家倒是與自己有著不為人知的淵源,而這淵源又永遠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尤其不能讓大豬倌兒和張淑清、李桂芝三人知道自己與這一家兩代主婦都有關係。更不能讓這兩個女人知道彼此與一個男人生過兒子。狗尿苔投入牛家的兩個私生子本是同根生,名義上卻是父子。這父子都升了官兒,成為牛家光宗耀祖的楷模。大豬倌兒因為有這樣的兒子和孫子在人前人後挺胸抬頭,榮耀得很。為了能讓這臥牛鄉人人矚目的牛家相安無事,狗尿苔再不能跨入牛家大門,從此在心中抹掉自己有過牛家兒孫兒的概念。由牛家這兩個不敢也不能承認的私生子,想到另外兩個私生子,一個是馬成龍,一個是甄珠生的小革命。小革命年幼無知,將來甄珠會不會讓他知道生身之父是狗尿苔,還是個謎。即便他長大知道自己是小狗尿苔,老狗尿苔的骨灰也該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倒是馬成龍這長子,他的親娘已經告知誰是他親爹了。而且父子已經相認,且幹了一番跨國事業,這事業仍在發展壯大。誰說狗尿苔無後?!誰說狗尿苔舉目無親?!兒子萬裏迢迢遠涉重洋歸國認父,並帶來兩百萬美金……想到錢,腰裏這五百萬人民幣與二百萬美金比不過是小巫見大巫。不能讓別人知道腰裏有嚇死老妻的五百萬巨資,倒可以讓億萬富翁美籍華人自己真正的兒子馬成龍給自己那個主意。或者幹脆把這五百萬人民幣交給兒子管理,讓他為自己理財,也是後繼有人了。

“龍兒,這五百萬要了你珍娘的命,至今沒敢向任何人透露這消息。現在我揣著這五百萬就像兩手抓個刺蝟蝟,拿又拿不起來,放又放不下。我這輩子除了你珍娘就是黨組織,再沒有跟我有可靠關係的人,這才想起你來了。現在這世上我隻有你和你娘還可以信賴,你給我拿個主意吧!”狗尿苔找到馬成龍,訴訟衷腸。

“爹!這五百萬我給您換成美金,帶著這錢到美國找我娘去吧!我娘想您想得好苦……”馬成龍機不可失誠懇地說。

“去見你娘,也是我朝思暮想的事兒,隻是你珍娘在世我脫不開身。這回好了,他也走了,我也離休了,無官一身輕,沒家沒業,無掛無牽,自由百姓……就聽你的,去趟美國。若能再伺候你娘幾年也就死而無憾嘍!隻是這出國手續,沒有正當理由,不好辦……”狗尿苔在位時,想出國考察溜達一趟都沒辦成。離休了更找不到出國的理由了。

“這您都不用操心。我來安排。”馬成龍見狗尿苔同意去美國探親,了卻生母心願,便大包大攬地承擔下辦理出國手續的任務。因為有些事中國人辦起來麻煩,外國人辦起來容易。

“那……這張卡是五百萬人民幣大獎錢,這存折上的幾萬是我們老兩口子這輩子的全部家當。你就都給我換成美金,到那兒我和你娘好好享受享受。”說完他把金卡和存折都交到馬成龍手上,讓這唯一的親人為自己安排後事。誰說狗尿苔無後?私生子也是後人嗎!

出國前C縣有兩個人必須有個交代。一個是老幹局長張國英,因為離休後的一切事宜都由老幹局負責。先把住房鑰匙和工資卡交給張國英,讓她代管。若是自己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就算與張國英相好一回的微薄紀念了。再一個就是甄珠,這小姨子算來比女兒還小,可她是自己這輩子最稱心如意的紅顏知己。她把自己當作如意君,她也是自己的如意君。她不但在欲望上能夠滿足自己,而且還真的給自己生了一個小狗尿苔。這國內當今最時尚的富婆,雖然不肯專事一夫,但她對自己的情意,已經超越了其他任何男人,她隻給自己留條根。出國前要向她交代的首先是她給甄珍那幾十萬金卡,就算留給兒子的撫養費吧。交到她手上,自己也就心安理得了。主意已定,出國事宜讓馬成龍去辦,他便首先來到張國英的娛樂城。

張國英雖然擔任著老幹局的局長,但崗位上沒啥事兒,便把主要精力放在娛樂城的產業上,金錢是她這輩子的主要追求。一切外遇,應酬都圍繞金錢這個軸心旋轉。狗尿苔來到娛樂城,他們便走進套房,先享樂一番再說。甄珍走後,狗尿苔確實很消沉。他對妻子的思念超過世上任何男人對亡妻的思念。因為甄珍這一生,不但是他心中最美麗的女人,最能滿足他肉欲的泄欲器,更是他的導師,是他求進步的指路人。他對她的愛,不僅僅是性愛,更重要的是敬愛。她對黨的忠誠,對革命事業的忠誠,對馬列主義的篤誠,讓他由衷地敬仰。婚後每當與她上床,享受她美麗柔弱的肉體帶給他的快感,他便有一種褻瀆神明的愧疚感。這麼偉大的女人,怎能拿她當妻子?當泄欲器使用呢?然而,每當她把自己美麗的胴體擺在他麵前時,他那超常的性神經總是控製不住欲望的蠱惑,忘卻一切地在她身上尋覓男人的快感。她也因為真愛,總是盡情地滿足他……這對革命夫妻這一生就是這麼恩恩愛愛走到盡頭的。她走了,走的那樣突然,連後事都沒交待,她也沒什麼後事可交待的,質本潔來還潔去……他甚至不相信她就這樣不辭而別,永遠離開了他。所以,從她猝死到他決定出國,一個多月來,他沒接觸過女人,想都沒想過女人。隻是在無邊的思念中,無時無刻不閃回著自己與甄珍這幾十年的往事。他對自己的教誨,他對自己的嗬護,她的工作,她的學習,她的傷痛,她的愛……她傳授給自己的馬列主義思想,她傳授給自己的《素女經》……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思念的悲痛一點一點地平複。他找到馬成龍,私生子給他出了個去美國會初戀情人的好主意,他的精神世界才走出低穀。來找張國英辭行,安排後事。

張國英幫狗尿苔辦完甄馬列的喪事,再沒找他。她知道任何女人在狗尿苔的心中也取代不了甄珍的位置,他心靈的創傷康複需要時間。一個多月過去了,他才來娛樂城找他,這一個月的時間,他是怎麼過的呀?從認識他那天起,幾十年了,從未見他這麼勒脦過!亂蓬蓬的頭發快成披肩發了,從未流過胡子的人臉上長滿了毛……形象都變了。見了他。張國英什麼都沒說,先幫他理發,修麵,洗浴……使他很快就恢複了往昔的瀟灑。二人這才幹幹淨淨地上了床。狗尿苔一個多月沒接觸女人了,想都沒想過。今天張國英以一個女人的溫柔幫他洗去身軀的汙垢,心靈的陰霾。用她那豐乳肥臀點燃男人欲望的篝火。他真的很快就康複了,很快就恢複了男人的雄風。事後他才向她交代自己要去美國旅行,歸期不定。房屋工資卡都交她代管,如一去不歸,就由她代為銷賬……交待得很淒然,竟使張國英產生了訣別的傷感,用女人的淚水送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