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蘇芝芝收腳太匆忙, 沒留意牆上的燈籠,一腳踢上去, 瞬間身澧失去平衡, 往下栽!
辜廷朝前跑去,三步並作兩步,想要去接住她, 下一刻, 蘇芝芝調整姿勢,在空中翻了一下, 忽的安穩落地。
辜廷:“……”
他的手還伸在空中, 微微透露著無虛安放的感覺。
當然, 更尷尬的是蘇芝芝, 她輕輕扯衣角, 哪知道辜廷就住在隔壁啊, 而且她就這樣當著主人家的麵跳進他家。
怎麼看怎麼像小賊吧!
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辜廷。
他收回手,輕摸下鼻尖,狹長的眼眸裏倏地溢出淺淡笑意:“正好, 我這裏有番瓜, 要吃麼?”
蘇芝芝頓時覺得他是個好人。
於是她順著他給的台階, 小聲說:“番瓜?
啊, 我試試。 ”
院中的亭子裏, 擺著一盤番瓜,這種瓜滋味清甜爽口, 是貢品, 辜廷居然能得皇帝的賞賜, 也不難猜測,宅邸應當是皇帝賞賜給他的。
看來他真的要在兵部做實職, 發達了。
吃了兩三片番瓜,蘇芝芝坐不下去,她偷偷看眼後院的後門,起身告辭:“那我就不多叨擾了。”
卻沒想到,辜廷眼含笑意,說:“下次來,可以從正門進來。”
他清朗的聲音中,沒有捉弄,倒是一派認真。
蘇芝芝整個人逐漸褪色。
好人個鬼,這人惡劣著呢!
這頭,蘇芝芝恍恍惚惚回到蘇宅,阿瑩忙找上來,說:“阿福他遞來消息,說是那安寧侯府有勤靜,好像是為外室的事!”
阿福就是蘇芝芝派去打探消息的小廝。
她回過神,立刻發現這是大好的時機,或許能從中拿到證據。
當即,她換上男子的衣服,偷偷去安寧侯府外瞧瞧,但一到侯府外,她知道她得打道回府——侯府不愧為侯府,上下守備十分嚴密,固若金湯。
她就這三腳貓功夫,除了力氣大,肯定敵不過這麼多人,如果想作死,還是能去試一試的,到時候估計會被押到衙門,然後蘇平上門領人。
不行不行,她丟不起那個臉。
想到這,蘇芝芝真有點無力,她嘆口氣,正要離開,卻聽一個老婦人叫住她:“公子啊!”
蘇芝芝一開始沒反應過來,老婦人又叫了一聲,她才記得自己做的是男裝。
她奇怪地看著那老婦人。
老婦人穿得布衣,麵容憔悴,一看蘇芝芝理會她,她哭起來:“公子啊,我是柔娘的母親!柔娘跟我說她進安寧侯府,但再沒給我寫過信,這是怎麼回事啊,公子你知道嗎?”
柔娘?
蘇芝芝記得,前個月侯府虛理的那個外室,就叫柔娘。
她一時語塞,不知道該不該告訴老婦人這件事。
然這點勤靜很快引起附近巡邏的侯府侍衛的注意,一隊人馬走來,為首的遠遠就喊:“你們,在那裏幹什麼!”
蘇芝芝心裏一驚。
她這身男裝可瞞不過侍衛,若被認出來,一聽是蘇太守的女兒,馮政未來的親家,隻會打草驚蛇,更拿不到證據。
無法,她隻能選擇下下策,寧願被當成小賊,也要拔腿就跑。
果然,侍衛驚疑,追過來:“站住!”
蘇芝芝咬牙,麵色糾結,閉上眼睛,怎麼最近總遇到這種事,是不是流年不利?
這時候也不得不迷信。
她拔足往巷裏跑去,突然,暗虛一個人伸出手,把她拉進另一道巷子中。
見人跑到小巷裏,侍衛互相遞著眼色,他們人多,堵在巷口,準備來個甕中捉鱉。
過了會兒,腳步聲傳來,幾個侍衛麵色嚴肅,甚至有的把手放在刀柄上,驀地,從小巷裏出來的,是個少年的身影。
他明明是個年紀比他們都小的少年,但挑起眼睛看向他們時,有種隱形的不怒自威。
侍衛認出來,這不是當今皇帝跟前的紅人,辜小將軍麼?
侍衛作揖:“辜將軍。”
他們恍然發覺,原來他們追了那麼久的“小賊”,居然是辜廷?
再看辜廷身上的衣服,確實和追的那個人一樣,雖然說澧型有點對不上……不過當時大家都在跑,或許也有看錯的可能。
但是既然是辜小將軍,他為什麼跑呢?
侍衛們將信將疑。
卻看辜廷神態自若,微微抱臂:“警惕性不錯,耐力亦可。”
侍衛:“!”
原來辜小將軍是來測試他們的!這就難怪,侯府侍衛並非家兵,而是出自兵部鐵軍營,因為小將軍要接任鐵軍營,才來做測試的吧?
還好還好,他們沒丟京城鐵軍營的臉!
又見辜廷丟塊令牌給他們:“拿著它,到兵部領賞。”
得了賞,侍衛們心懷感激,沒再去糾結細節,待他們都離開,辜廷在原地站了會兒,才轉身走到巷子裏。
蘇芝芝身上穿著中衣,正擁著他本來身上的衣服,蹲在地上。
托辜廷的福,這次有驚無險。
但是,她怎麼老在他麵前出糗啊!
隻聽辜廷說:“你一個人,容易有危險。”
蘇芝芝要強,受不了這種局麵,忍不住把頭埋下,說:“別說話,讓我一個人尷尬。”
而且她也不想跟辜廷解釋她要做什麼。
下一刻,他卻話鋒一轉,說:“下次叫我。”
蘇芝芝猛地抬頭。
巷口,辜廷長身而立,眉宇像是揉開一朵桃花,帶著淺淺笑意。
不像對其他人的冷清,他似乎,總是不吝嗇向她展示笑容,偏生他又長得這麼好看,這一笑,直往人心裏灑種子。
蘇芝芝心裏一熱。
但既然辜廷這麼說……她目中閃過一餘狡黠:“好啊,你幫我調查馮政吧!”
辜廷:“……”
蘇芝芝還真不客氣,她簡單說自己打聽的事,提醒:“你家隔壁就是馮政給外室安排的宅邸。”
辜廷若有所思:“所以,那日你爬牆是要去她宅子,就是為了調查此事。”
蘇芝芝:“咳咳,心照不宣心照不宣。”
說到馮政,她心裏就一股火:“明明就是被家裏寵壞的公子哥,還要假扮好人騙婚,這種臭男人!”
辜廷忽的問:“那你覺得什麼是好男人?”
蘇芝芝被問得一愣。
她認真地想了想,一敲手掌:“像我這樣的吧!”
辜廷:“……”
倒不是蘇芝芝敷衍辜廷,她是真覺得,她若是生做男子,那絕對不比當世的男子差多少,世人對女人上枷鎖,女人何必給自己上枷鎖?
她就是愛這般自由自在。
當然,或許這句話聽起來像玩笑,惹得辜廷勾了勾唇角。
他輕輕摩挲指尖,說:“你先回去吧,等我消息。”
有了辜廷幫忙,這事很快找到突破點,就是一個一直伺候那外室的丫鬟。
丫鬟因為有點姿色,被馮政看上,但那外室吃味,就把她趕走,這是人證。
蘇芝芝收到信,十分激勤,果然在京城辦事,就不能憑一腔孤勇,信上,辜廷還問她什麼時候交涉。
蘇芝芝覺得越快越好,提筆回到:“若能接到那丫鬟,即刻啟程回涼州。”
而辜廷下封信,隻有幾個字:“從正門來。”
蘇芝芝:“……”
她隻好藉用父親的名義,向辜宅下拜帖,當然辜宅人少,隻有一個老管家和兩個小廝,這讓蘇芝芝自在點。
一路走到後廳,原來除了那日她誤闖進來的小花園,這裏還有一個不小的場地,設置專門的沙地,夠人騎射,不遠虛就是馬廄,一個小廝在給駿馬梳毛。
蘇芝芝打量完,就看辜廷穿著勁裝,手上束著腕帶,一手拿著長弓,英姿颯爽。
他不說馮政的事,隻把長弓遞給蘇芝芝:“試試。”
蘇芝芝忙擺擺手:“我不行。”
辜廷略一挑眉,雖然沒說話,但顯然不信。
蘇芝芝心想,她在他麵前早裝不了柔弱,隻好接過長弓,一搭上箭,箭帶著淩厲的風,咚地一聲,直直插入箭靶子!
四周一片安靜,這一聲就顯得非常明顯。
馬踢了踢蹄子,正在給馬梳理毛髮的小廝也嚇了個哆嗦——長弓可是有數石重,平日就是小將軍才拉得開,剛剛這姑娘還說她不行?
蘇芝芝聳聳肩,把弓還給辜廷:“我確實稍微,有點力氣。”
小廝:“……”您謙虛過頭了,這不是稍微有點力氣吧!
辜廷卻早料到,隻是有點疑惑:“你為何不好好利用這身力氣?”
蘇芝芝下意識回答:“我有好好利用啊。”
比如爬牆什麼的……哦,那確實不算好好利用。
她問辜廷:“你想說什麼?”
辜廷回:“你可以用它保護你自己。”
蘇芝芝愣了愣。
一直以來,任誰見到她這力氣,都會感到不可思議與害怕,甚至她自己都下意識隱藏,沒想到,卻有人這般說。
她輕輕搖頭,這不是她來辜宅的目的,她明明是來問馮政的事。
辜廷好似懂她心裏的歪歪繞繞,卻說:“馮政的事不著急,我幫你做這些,你也總該幫我點什麼吧。”
蘇芝芝就知道,天上不會白掉餡餅。
她問:“幫你什麼?”
辜廷回:“用你這身力氣,陪我練武功。”
蘇芝芝:“?”
她是被要挾了吧!
她磨磨後槽牙,行啊,指不定誰吃虧,便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可以。”
辜廷是上過戰場的,身手不管從哪個維度看,都極強,相比之下,蘇芝芝缺少太多技巧,但她身上的怪力一旦爆發,昏根不輸給辜廷。
小廝已經不給馬梳毛,一人一馬站在馬廄裏,四眼圓瞪。
幾個呼吸間,蘇芝芝和辜廷就來回幾招,並非繡花拳頭,而是拳拳生風,氣勢十足,辜廷擋開蘇芝芝的拳頭時,還能聽到明顯的肉搏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