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田治策問:“這往哪裏掛?”
齋藤季治郎將毛筆一扔,微笑著說:“給吳祿貞送禮!”
筱田治策以為是討伐令,欣然捧匾:“卑職送去吧!”
“不忙。”齋藤季治郎操起電話,叫鍾城調集一隊人馬過江,從光霽峪往延吉督辦公署進發,然後自己上馬,這才叫上筱田治策,往延吉廳去了。
延吉廳治設立在局子街,這是一片東西二十餘地、南北五十餘地的平原,突兀而起的一座樓房鶴立雞群一般,讓他們眼睛都要出血。這是一幢兩層樓房,磚木結構,屋脊高聳、瓦壟粗大整齊,周圍走廊環抱,典型的朝鮮風格,卻樸實端莊、穩健大方,這就是吳祿貞的戍邊樓。
吳祿貞正在樓上一間朝北的辦公室裏完善《采伐圖們江森林條議》。這是他早就對陳昭常提議的開發延吉計劃,可那時的督辦膽小怕事不感興趣,跟著就束之高閣了。而今,吳祿貞當了延吉的主人,隻要自己想幹,就一定能成功。於是重新拿出計劃卒章顯誌,從區域、辦法兩個方麵,擬出十條計劃來,天衣無縫,似乎眼前已經有小火車開動,運出了大批圓木,運回了槍支彈藥……
正陶醉在自己的宏偉藍圖中,周維禎進來報告:“樓上哨兵發現,南邊來了兩個騎馬的軍人。”
吳祿貞走出房間,來到走廊上時,來人已經清晰可見了。居高臨下,在夾道的高梁中,飛馬奔馳來的是兩個日本軍人。周維禎說:“鳴槍,製止他們前進。”
“不,”吳祿貞看了一會說,“才來兩個人,難道能對我們形成威脅?何況人家是來送禮的。”
“給誰送禮?”
“咱們戍邊樓落成,這可是延吉第一樓,齋藤季治郎豈有不賀之理?”
“這麼遠你能看出是他?”
“當然。那在馬上坐得筆直的一定是我的日本教官,那個鏡片閃光的不是筱田治策才怪,他不是摟塊木牌嗎?一定是送來的匾。”
周維禎笑了:“你像長了千裏眼,還能看清楚那上麵的字嗎?”
“看不見,人夾著哩,但我猜得出。”
“你猜猜!”
“齋藤季治郎雖然是中國通,中國話說得不錯,但中國字可就有限。我估計,他很可能寫‘中日親善’這幾個字。”
“滑稽。”周維禎不解,“戍邊樓正是為防禦他們而建,他們卻要來祝賀,他們分明來我們國土打家劫舍,還會說中日親善?”
“這就是外交手段——當麵叫哥哥,背後掏家夥,所以我們也要做好兩手準備,以逸待勞。”
“他們的禮品呢?”
“來者不拒,照單全收——當然最好有銀子。”
“督辦想得很美啊,”周維禎笑了,“總要禮尚往來吧。”
“那好辦,他們送字我也送字就是,還要比他們多幾個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