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難解柔情
再次清醒時,已是烈日高懸,天空仿佛被利劍穿透,陽光一泄而下,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來。身體隱隱有些不適,但他已經顧及不了那麼多了。回憶已經被時間衝刷得血肉模糊,他不能再失去那些可以帶給他溫暖的東西。
日偏西了,天空中隱隱帶上了些許血色,仿佛一張猙獰的笑臉。
好冷。
蜷縮在陰暗的牆角,李大環抱著雙膝,將頭深埋在其中,再不願醒來。
沒有了,那卷娘最愛的書沒有了。記憶如同風中的殘燭,終是湮沒在自己的淚水中。
李大無力地伸出了手,似要抓住什麼,但除卻了冰冷的空氣,手中什麼也沒有。
“娘。”他低聲呼喚著那個朦朧的背影,淚水終是溢出了眼眶。
詩三百,共三百零五篇,文遠翻看著手中的竹簡,這竹簡看起來已經有些年月了,除了最初的竹香,就連原本濃鬱的墨香也變得有些淡了。
淡如水,就像它的主人一樣。
褐色的眼眸,澄澈如湖水,帶著一種點塵不驚的豁達。
豁達?
良久,李大婆娑著淚眼自嘲地笑著,那是因為沒有觸到他身上的那片逆鱗。如果真的豁達,又怎會看不透那過早到來的離別?
“草木的枯榮其實是生命的力量,一枯一榮隻是生命的短暫的駐足。”老人輕撫著眼前之人的淚痕,心中也不免一陣悸痛,“生命原本就是一份思念。”
“如果我女兒還在的話,也應該像你這般大了。”
時間,在刹那間停止,李大心中一陣悸動。
“我爹可沒你這麼老。”
一老一少相視而笑,彼此竟得到了慰藉,人心的確很容易得到滿足。
重生。
夜洗去了曾經的記憶,拭去了傷口淋淋的鮮血,宛若重生。
清晨,李大揉著微腫的雙眼,踏出了那個長久以來拘禁著他的狹小空間。
“梁兄。”再次看到那張臉,文遠不禁一陣愕然。他變了,清麗的麵孔,沒有了之前的淡漠,反而帶著淡淡的笑顏。
“什麼?”
沉浸在陽光下的他絲毫沒有在意因自己的改變而帶來的怪異的眼神。
“這是你的吧。”
李大收回了遠望的目光。
竹簡,光澤依舊,也依然帶著被歲月衝洗過後的味道,隻是太久沒有沐浴在陽光下了。
“謝了。”
灑脫地接過渴望溫暖的竹簡,再次展顏一笑,化走了昨日的餘霜,隻因為陽光照進了他的心房,驅走了長久以來盤踞在之中的灰影。
江南,曆來是個山明水秀之地,江南的集市自然也是熱鬧非凡。隻是……李大輕歎了口氣,再次蹙眉掩上了耳朵,他不喜熱鬧,自懂事起便是如此。
不知不覺中,他走進了一條小巷,仿佛另一個世界般,將那陣喧囂隔在了遠方。
小巷的盡頭是一片平靜的湖光,蓄著盛夏的陽光,造出了另一片燦爛。
“請問秀風書齋如何走?”
轉過頭打量著眼前的男子,生硬的口氣,不像是本朝之人。
扶桑人?
“跟我來吧,我就住在那裏。”
秀風書齋,依山而建,青瓦白牆錯落在那明豔的綠色之中,似沉非沉,似隱若現,就像一條蛟龍,想要隱入水中,又不想就此被世人遺忘。唯有靜靜地等待,等待時間為自己做決定。
“請多多指教。”
“你是扶桑人?”一老一少異口同聲道,繼而又望向了對方。
“在下是東瀛人。”
那個自稱是花久秀的東瀛人離開後,兩人露出了同樣好奇的笑容。
“你是?”
“你也是?”
再次相視而笑,想不到彼此竟是有著相同的遭遇。
“老爹,我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解下頭巾,一頭柔順的秀發一瀉而下。
“我本名叫絳嵐。”
第二天,秀風書齋迎來了第三位客人,一個叫杜爾的秀氣男子。
但她卻是個女子,大家都心知肚明,隻是由著她胡來。
“本小姐要找心上人,要回去你自己回去。”
絳嵐苦笑著拉走了木頭一樣的花久秀,這丫頭也太放肆了。
不過,她卻放肆得很真實,敢愛敢恨,全然沒有一絲的做作。那才是真實的她吧。
但自己呢?淡泊?怯懦?率直?或許都不是。怎樣才能看到真正的自己呢?大概是到自己失去了一切的時候才會明白吧。那麼,也許不知道反而是一種幸福。
畢竟那代價太大了。
“最真實的莫過於自然。”
“老爹?”
山脊之上,人影連晃,劍氣森森,直射鬥牛,李大、杜爾與少年,三枝利劍,連環揮舞,光幕恍同銀山,使得風雨不漏。
俄而,風雷並作,旋流滾滾,勢比怒濤,四方八麵,都是人影,三枝利劍,都變成銳利鋒藝,著著不離要害之處。
魔頭擅九幽修羅功,更仗著神箏奇異,能作怪響,箏影所及,葉飄枝揚,異響旋回,令人耳迷目眩。
纏戰一陣,三女立感心頭泛惡,真氣不支,使劍的人,必需劍與神合,否則動作失靈,不移時,箏影暴漲,弦箋大震,三枝長劍,竟被神箏著著封回,包圍圈也愈散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