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幾萬人像潮水一般向自己湧過來,傑威爾也不禁有些慌了神,他固然可以用大規模殺傷的強力魔法對抗人族大軍,但是無論如何他總有力竭的一刻,如果硬拚的話,力竭之時也就是他的死期。有況且,再大規模的強殺傷魔法也不能同時攻擊幾萬人……
傑德倒是反應迅速,他心裏清楚得很:自己到底是精靈族的人,如果不快速離開戰場中央,不一會兒就會被殺紅了眼的人族士兵當做敵人。亂軍之中,誰還顧得上看看你是不是剛才為他們挺身而出的恩人?想到這裏,傑德不再理會傑威爾,而是迅速展開身形,朝著龍特等人駐足的地方退去。
傑威爾一見傑德後退,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大不了有機會再打,以後的日子長著呢!心中意念閃動,傑威爾閃電般地接連揮手,放出幾個中級冰魔法延緩敵人的衝擊。自己則借著這個機會退回到了精靈族的本陣之中。
魯因一見傑威爾回來,頓時捶胸頓足地道:“殿下,你擅作主張誤了大事!”
傑威爾眉毛一皺道:“你敢教我怎麼做?”語氣之中充盈著不滿之意,魯因一聽就明白了,此時的傑威爾已經不是那個很容易被唬住,對自己言聽計從的傀儡了。如今的傑威爾,隱隱已經有了一種君臨天下的霸氣,他不但要成為艾姆裏亞大陸上最出色的魔法師,而且還有取代自己作精靈族的新領導人。
看來要早作打算了……魯因低垂著頭,麵色陰沉,麵對傑威爾的職責保持緘默:沒有人會喜歡不聽話的傀儡,我能一手造就你,自然也能一手毀掉你……傑威爾,你還真拿自己當什麼精靈族皇子了?不久以後我就會讓你知道,你不過是一張廢紙!魯因在心底惡狠狠地想著,嘴上卻恭敬地說道:“殿下,多說無益,我們當下最要緊的是趕緊撤退。否則等待人族的大軍衝將上來,無論你我還是族人們都要遭殃了!”
傑威爾點頭道:“全憑長老做主吧!”傑威爾雖然在心底深處對魯因有了幾分不滿,但是在這種時刻仍然習慣性地對他產生了一絲依賴,畢竟自己從“那個世界”回來以後,大大小小的事務都是魯因一直在打理。
魯因道:“殿下,請您振奮精神,我們需要再發動一次禁術,這次也要用到屬性相和了!”
傑威爾聞言立刻明白了魯因的意思,既然說到了屬性相和,那麼不是用火焰擋住敵人去路就是用冰川延緩敵人行動了。想到這裏,傑威爾再不遲疑,直接高聲道:“族人們準備,禁術發動!”
精靈族的族人們也堪稱訓練有素,畢竟也都是不可多得的優秀法師,在這危急關頭竟然沒有慌亂,聽到傑威爾的命令後則馬上齊齊向前伸出雙手,窮盡畢生之力在手掌上凝聚著盡可能強大的魔法波動。這是搏命的一戰,稍有不慎就滿盤皆輸了,所以精靈族的人誰也不敢懈怠。
傑威爾雙手指天,高呼道:“地獄之火,召來!”話音未落,剛剛經曆過一次地獄火洗禮的地麵之中又一次向外噴薄出熊熊的紫黑色火焰。衝鋒衝到一半,已經止不住勢頭的人族前排士兵紛紛中招,一時之間,赤砂城外的原野之上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哀嚎聲。
魯因望著在地獄火焰中掙紮的人族士兵們,目光閃動著道:“殿下,是時候了,撤吧!請您帶領一半族人先走,我帶領我的另一半屬下斷後!”傑威爾聞言不禁有些感動:這個魯因,到底還是忠誠的啊!令傑威爾想不到的是,魯因此舉並非全為掩護他撤退,實際上是另有所圖!
“嗯!”傑威爾點點頭,緊緊地握了一下魯因的手,隨後帶著一半精靈族族人向密林中退去。森林是精靈們天生的故鄉,一旦他們進入密林,想再追上或抓住他們就難了。巫斬空深知這個道理,為了鼓勵士兵們衝鋒,他親自駕著黑色的戰馬衝將上前,揮舞著纏蟒劍招呼士兵前進。人族的士兵們本來士氣受挫,此時見到主將不顧自身安危也衝了上來,頓時精神抖擻,越過跳動著的紫黑色火焰,向著魯因所在的地方衝殺過去。
“來追我吧,愚蠢的人們,你們將得到最好的禮物!既然無法先湊齊寶物,幹脆就把它們全交給你們好了!”魯因神秘地笑了笑,從懷裏掏出三件物事,赫然就是傳說中上古七寶中尚未出世的其他三寶。
魯因怪笑著將手裏的三件寶物扔在地上,然後便招呼族人,迅速退進了身後的密林之中。巫斬空眼見精靈族盡數撤退,知道這一次注定是要縱虎歸山了。況且現在主要的敵人是龍族,他也不願意和精靈族多做糾纏。
就在人族的部隊衝鋒到剛剛精靈族列陣之處的時候,地上那三件閃閃發亮的物事終於吸引到了人們的目光,尤其是見多識廣的神將們。當巫斬空,炎赤和古耀陽三人將那三件寶物捧在手心,細細地感受著那來自寶物之中的能量波流動時,他們才同時想明白一個問題:精靈族方才如此強勁的魔法攻擊到底是怎麼來的?
答案,似乎就在手中的物件中隱藏著。
黑暗的密林中,魯因的一雙眸子正在閃閃發光,他仿佛看到了人族的將領們捧著寶物的樣子。
“蠢材們,去感受上古力量的偉大吧!另外,它將教會你們一個道理,沒有力量會憑空而來,你們將會付出和寶物發揮出的巨大威力相等的代價,哈哈哈哈哈……”魯因陰測測的語聲越來越遠,直到最後,縹緲得仿佛來自幽冥之中。
精靈族就這樣撤退了,不但沒有奪下計劃中的人魚淚,還丟掉自己一方本來擁有的三件寶物。一場人族本來注定要失敗的戰鬥,竟然在機緣巧合之下,以精靈族不可思議地失敗作為最後的結尾。
人族的將領們對於精靈族丟棄寶物這一行為並沒有想太多——他們似乎全部沉浸在得到傳說中的上古寶物的喜悅裏。在公主蕭聆水的描述之中,那是七件能夠讓風雲為之變色的力量增幅器,方才精靈族威力巨大的禁術攻擊就是最好的佐證。
對於上古秘寶,巫斬空表現得十分淡然,他本來就是主和派,因此對於戰鬥力的渴望自然也不怎麼強烈。不過他作為一個武將來說,顯然忽視了一個巨大的政治問題,那就是當你沒有壓倒對手的實力之時,通常是很難求得片刻和平與安寧的。
相反的,因為得到四件寶物而倍感喜悅的是其他兩位神將——炎赤和古耀陽。他們兩個是極端的好戰分子,能夠得到大陸上最佳的力量增幅器在他們眼中自然是值得興奮地事情。捧著手中閃閃發亮的物事,炎古二人似乎已經看到了在不久的將來,在人龍兩族血拚的戰場上,人族士兵在上古秘寶的庇佑下所向披靡的景象。
感到喜憂參半的自然是蕭聆水了,如願找到了人魚淚,此次行動的目的可謂圓滿完成,還意外收獲了精靈族丟下的三件寶物,可以說是大獲全勝。不過,龍特的出現還是讓她自以為已經入止水一般的芳心再次蕩漾了一番,畢竟,那是這個高貴的公主平生第一次動心。
傳說的愛情是少年相見,道一聲再見就在天邊(引自歌曲《蕾》)。這句話用來形容龍特和蕭聆水的境況倒是非常合適。
經過了一場昏天黑地的戰鬥,最終人族的大軍算是有驚無險。此刻,天色漸晚,逐漸入暮,蕭聆水便是想多留會兒再看龍特幾眼也不行了。
在神將們的催促之下,人族的部隊迅速重新集結列陣,簇擁著幾個領軍人物大搖大擺地向南行去。那裏,是人族的領土,是這些士兵們的家鄉。可憐人族兵臨赤砂城外幾十裏,龍族接替巴貝爾守衛邊塞的將領竟然屁都沒敢放一個,眼睜睜地看著人家到自己家門口挖了一頓坑又輕輕鬆鬆地撤退離去。就連身為龍族敵人的炎赤和古耀陽都不禁對著天空發出這樣的慨歎:龍族除了萊爾,真是軍中無人了!
他們忘記了兩個人:深入人族境內的龍族雙子星哈特和托馬斯。不過這個疏忽並沒有讓人族的兩位大將成為天下的笑柄,因為在不久之後,人族的部隊就憑著上古寶物的力量增幅作用悍然反攻了。
蕭聆水在將領和士兵們的簇擁下,緩緩地向南方前進。她以為自己已經鐵了心腸,然而最終,這個尚且太過年輕的美麗公主仍然回過頭去,深深地望了呆立在原野上的龍特一眼。迎麵而來的,依舊是龍特那包含著複雜情緒的目光。
夕陽的餘暉灑在大地上,耀出一片金黃,仿佛絢爛的禮花靜靜地為人族的部隊送行。龍特和夥伴們站在有些荒涼的原野上,久久不願離去,直到人族部隊的最後一抹身影也從視線中離去。
看了看龍特臉上茫然的表情,司徒宇知道自己不得不說句話了,他咳嗽了一聲道:“龍特,天色也不早了,我們走吧!”
龍特似乎還沒從思緒中走出來,淡淡地問了一句:“去哪裏?”
傑德皺眉道:“寶物被別人捷足先登,隻好先回鏡湖鎮再作打算了!”
“哦,”龍特似乎這才恢複了神智,將自己本來不太清明的思緒從蕭聆水身上拉了回來,“是啊,時候不早了,我們走吧!”
於是,在奇怪的氣氛之下,四個生死與共的夥伴踏上了北上的行程。目標,就是人龍兩族領土交界之處的邊塞小鎮——鏡湖鎮。
幾個人走了一段時間,看看天也黑了下來,便選了一處比較被風的地方直接露宿了。由於地處連綿起伏的山脈之中,赤砂城附近的晝夜溫差比較大,明明白天是陽光和煦,到了晚上卻經常寒風刺骨。這種氣候特點,龍特和萊蒂這樣的當地人自然早就已經適應了,不過對於外來的司徒宇和傑德來講,確實談不上十分好受。好在兩個人都是不世的好手,身體素質還算不錯,才沒有在寒冷的夜風中著涼。
不過不著涼歸不著涼,被凍醒自然是難免的。司徒宇背靠著一棵大樹,不安地扭動了一下腰身,下意識地裹緊了身上的衣服。雖然冷得有些難受,不過他還是努力地想讓自己進入夢鄉,沒有一丁點兒睜開眼睛的打算。
直到他聽到傑德的一聲輕呼。
“怎麼了?”聽到傑德的聲音,司徒宇的睡意立即消散了大半,心中升起一股警惕。
傳進司徒宇耳朵裏的是傑德驚奇的語聲:“龍特呢?”
司徒宇聞言大驚,連忙叫醒了一旁的萊蒂,三個人站起身來,麵麵相覷。傑德右手一揮,釋放了一個照明魔法,接著魔法因子躍動產生的光亮,三個人巡視了附近一圈,沒人。
龍特去哪兒了?這還用問嗎?如司徒宇這般精明,傑德那樣聰明,就是用膝蓋都能想到:他去找蕭聆水了。當然,一個年輕氣盛的男子半夜裏去找自己的心上人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不過壞就壞在兩個人的身份。一個是龍族貴胄後裔,一個是人族當今公主,一個孤身一人,一個大軍簇擁,況且,人族大部隊中還有個很可能隨時想要龍特命的炎赤。這就讓司徒宇等人不得不著急了。
而此時的龍特,並不知道同伴們已經被寒風吹醒並且發現了自己已經不知所蹤。在月色的映照之下,龍特展開了迅捷的身形,在小路上飛快地向前奔跑著。很多時候,人就是這樣,不得到答案就永遠不願意善罷甘休。即使得來的答案令自己五雷轟頂,仍然執意要去問個明白,正所謂不到黃河心不死,不撞南牆不回頭。
人族是大部隊行軍,本身行進的速度就不快,加上赤砂城外原野上一場戰鬥又有了意料之外的收獲,誌得意滿的他們自然是優哉遊哉地踏上了返回天都的行程。與他們不同的是,半路來增援的巫斬空則是火急火燎地帶領本部趕回了防區。
既然人族大部隊的速度慢,那麼對於單槍匹馬的龍特來說則更加容易追趕。別忘了,龍特可是以速度驚人著稱的。在寒風中近乎瘋狂地奔跑了半夜以後,龍特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難得的輕鬆。人族大營星星點點的火光仿佛已經在向他遙遙招手,隻消再緊趕幾步,他幾乎就能見到心中日思夜想的人了。
不過人總是這樣,將要見到什麼日夜期盼的人或物時,心中總會升起一絲躊躇與憂鬱,不然也不會有什麼“近鄉情更怯”這樣的說辭了。
蕭聆水的營帳就在眼前,進還是不進?向來敢作敢為的龍特此時也不禁犯起了嘀咕:她究竟想不想見我呢?如果想見,為什麼當初沒有任何征兆地便離開,在赤砂城外見了麵都不肯和我說句話?如果不想,她在戰場上看到我時的目光又怎麼會那麼幽怨,還帶著驚詫與喜悅?
還好此刻傑德與司徒宇兩個損友不在身邊,否則如果讓他們聽到龍特的這一番內心交戰,一定忍不住又要哈哈大笑了……
在經曆了一番激烈地思想鬥爭後,;我們的萬年感情苦手龍特還是做出了最後的決定:反正已經來了,無論如何應該去見蕭聆水一麵,就算決裂也該當麵說個明白,否則就這麼吊著也不像回事啊。
打定了主意,龍特立即展開身形,快步向著人族的大營行去。他一邊安靜地前進一邊仔細觀察著人族營地內的動靜。哪裏有崗哨,巡邏的士兵多久轉營地一圈,此刻的龍特都已經心中有數。
於是,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龍特憑借著迅捷過人的身手,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來到了蕭聆水大營的門口。
啊?你問我龍特怎麼知道蕭聆水營帳的位置的?這還不簡單,在最中間的,最大的,並且裝飾比較華美的那個不就是了。自古以來,不少領軍人物都是喜歡將自己和普通士兵將領區別開的。蕭聆水也不例外,畢竟是個年輕女子嘛。綜合以上幾點,再看看“刺客”龍特高妙的身手,曆史上那些不明不白在睡夢中丟掉性命的將領的故事也就不難理解了。
龍特沒有敲門,因為根本沒有門……他咬了咬牙,一掀帳簾就直接走了進去。如果說進帳篷前龍特還是一臉嚴肅,威風八麵的話,那麼進去之後他的表情無疑和之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隻因為,他一進帳篷就看到了水靈笑,哦不,應該叫蕭聆水了。
蕭聆水顯然還沒有睡意,她穿戴整齊地坐在毯子上,靜靜地看著一本書。和白天比起來,她除了散開了紮起的長發,以及脫去了外麵的鎧甲以外,沒有任何變化。聽到響動後,蕭聆水下意識地抬起了頭,隻是一個瞬間,她臉上的神情就仿佛凍僵了一般定格住。龍特也好不到哪兒去,雖然沒有呆立當場,但是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蕭聆水的神情很快恢複了平靜,她的嘴角微微向上挑起,仿佛是早料到龍特會來一般,淡淡地道:“你終究還是來了。”語聲平緩而安靜,沒有絲毫的慌亂。
相比起蕭聆水的鎮定自若,龍特就不是那麼能“泰山甭於前而色不變”了,他俊朗的麵孔瞬間漲得通紅,結結巴巴的道:“我……我……那個……你……”
蕭聆水被龍特的窘迫樣子逗得“撲哧”一笑道:“什麼你你我我的,我什麼我啊?”
龍特咽了一大口唾液,仿佛用盡全身力氣才艱難地說出了一句讓蕭聆水哭笑不得的話:“你,還沒睡啊?”
蕭聆水一愣,隨即不禁莞爾,若放在平時她肯定會一陣大笑,不過此刻兩個人都有心事,她也實在是大小不出來。
“我猜到你會來了,所以沒有洗漱,難道要我衣衫不整的見你嗎?”蕭聆水終究是女兒心思,假作嗔怪地說道。
龍特的內心瞬間產生了一股錯覺,他竟然天真地以為眼前的這個女子仍然是那個能和他們在一起冒險玩鬧的水靈笑。
“阿笑,你……”龍特情不自禁地叫出了那個曾被自己呼喚過無數次的名字。
蕭聆水聞言麵上神情不由得一變,語聲也由輕緩轉向嚴肅:“龍特,我騙了你,也騙了大家。我根本不是什麼水靈笑,也不是富商家每天無所事事才跑出來的富家小姐,我是人族的公主,我的父親是人族皇帝蕭烈風,我的真名字叫做蕭聆水。”
聽完了蕭聆水的話,龍特竟然表現出了出乎意料的鎮定,他盯著對方美麗的雙眸淡淡地說道:“無論如何,你在我們心中永遠是阿笑。那個溫柔可人的,善解人意的阿笑。”
蕭聆水秀美的麵龐罩上了一層淡淡的憂傷,她淡淡地說道:“對不起,我辜負了你們的信任。”
龍特沒有順著水靈笑的話茬接下去,而是自顧自地道:“不過我現在知道了,那個阿笑已經不在了,也許是死了,也許是怎麼樣了也說不定……總之,她不會再回來了。”
蕭聆水的語聲帶著幾分痛苦,幽幽地道:“是啊,阿笑不會再回來了。龍特,夢該醒了。”
龍特輕輕地點了點頭:“是不是我今天不應該來呢?”
蕭聆水微笑著搖搖頭道:“不,你應該來,有些東西還是說清楚的好。”
龍特道:“現在已經很清楚了,不是麼?”
蕭聆水道:“你心裏還有很多疑惑吧?”龍特默然不語,蕭聆水仿佛能夠看穿他的心思。蕭聆水見龍特保持著沉默,便自己接著說道:“那天你墜崖之後,我想了很多,也想通了很多,可以說從那一刻起,我真的長大了。過去我總是喜歡用小姑娘的思維方式想問題,覺得自由至上,而自從那天之後,我終於學會了如何用成年人的方式思考問題。”
龍特的嘴唇翕動了兩下,最終卻沒有說出話來。
“龍特,我不能否認,在和你相處的過程中,我慢慢地喜歡上了你。或者說,在當時的我看來,那種感情足以稱為愛。當我知道了你們的身份,你們的目的,以及上古秘寶的傳說後,我仍然不顧自己應有的身份與立場,和你們一同去了綠野村。我覺得人隻能活這一次,所以幹脆不顧一切地陪著你去冒險,不想留下什麼遺憾。現在看來,當時的我是大錯特錯的。”
“本來我還對我們之間的感情不太確定,但是當你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在森林巨蟒的攻勢下將我救出來時,我終於明白了,也終於確信了你對我的感情。龍特,你知道嗎?那一刻我真的很高興,同時也很悲傷。我終於明白了你的心意,卻忽然失去了你。原諒我,當時大家都以為你已經死了!“
“在那之後,我想了很多,我曾經做的那些事情到底有什麼意義。答案是,我不想留下遺憾,卻給自己留下了終生的遺憾。我確認了你我之間的感情,卻也認清了自己的立場,知道我們注定是無緣在一起的。”
不得不說,此刻的龍特已經是一個不再幼稚的明白人,他沒有說出諸如“無論如何也要在一起”,“我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或是“種族身份不是問題”這樣的混賬話來。因為他也知道,自己和蕭聆水無論如何是沒有希望了。
蕭聆水頓了頓接著道:“龍特,你我都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你要為家族報仇雪恨,而我沒有兄弟姐妹,我必須要學會如何做一個賢明的君主,去接替父親的位置。一旦你報仇成功,你將成為龍族上下最耀眼的將星,而那時,我也將以人族女王的身份成為你的敵人!”
龍特淡淡地道:“我隻想報仇,對於和人族的爭鬥我沒有興趣!”龍特到底還是對這份感情抱有最後一絲期待和幻想。
蕭聆水淡笑著搖搖頭:“龍特,世上的很多事情是由不得你的。我們再見麵的時候,一定會成為敵人。也許會因為暫時的利益而結成盟友,但終有一天,不是你殺了我,就是我除掉你!”
就在龍特剛想要說話的時候,蕭聆水的營帳外響起了一個聲音:“公主殿下,我想用不著以後了,末將現在就可以除掉這個人。”
營帳之外,一道紅色的光芒閃過,伴隨著一聲長劍出鞘的龍吟聲。
炎赤!
蕭聆水一聽到炎赤的聲音,頓時有些慌了神,身為人族公主的她在這種特殊時刻與一個敵對國家的人單獨見麵,於公於私於情於理都不好解釋。龍特倒是鎮靜得很,從自己還是一個菜鳥的時候他就無所畏懼,敢於單挑炎赤,如今莫雁北所傳授他的本領已經有了相當的成就,他更是沒理由躲避炎赤。
“公主殿下,事急從權,為了您的安危,炎赤隻好失禮了。”話音未落,還不等蕭聆水做出反應,炎赤已經挑開帳簾走了進來。
對於炎赤的突然出現,龍特表現得十分平靜,他盯著炎赤的眼睛,淡淡地道:“帳篷裏麵太狹窄了,我們出去吧!”
炎赤微微一笑道:“你倒是爽快,我就如你所願!”說罷轉過身去,又走出了蕭聆水的營帳。龍特緊隨其後,有些不知所措的蕭聆水也跟著走了出去。
人族的營地之中,此刻已經是燈火通明,士兵們在炎赤的命令之下在營地內圍城了一個水泄不通的圈,以防龍特逃走。而中間那片空曠的場地,則毫無疑問是留給炎赤的。身為下屬,士兵們都非常清楚炎赤的個性——極端好鬥,並且嗜好與對手單挑,以彰顯自己的武勇。
龍特信步走到場地中央,對炎赤道:“不就是想打嗎,來吧!”
炎赤輕笑一聲道:“好小子,我真是越來越欣賞你了,如果不是龍族人的話,我真的會考慮把你招入軍中。”
龍特反手拔出子母切,冷冷地道:“我要是人族的話,恐怕四神將裏還沒有你的位置!”炎赤聞言不禁臉色一變,要知道自從他成為神將之後,幾乎是在人族呼風喚雨,除了幾個地位尊崇的老臣和功勳卓越的將領以外,沒有任何人敢和他這樣說話。不過就炎赤內心來講,他倒是有些欣賞龍特天不怕地不怕的那股衝勁。高處不勝寒,作為一個好戰的人,炎赤畢竟已經很多年沒有遇到過敢和自己正麵對決的對手了。一念及此,炎赤的臉色又和緩了起來,內心竟然隱隱對龍特生出一股惺惺相惜之感。
蕭聆水一見兩人見麵沒說兩句話就要動手,頓時有些急了,她知道炎赤的可怕之處,唯恐他傷到龍特,趕忙說道:“炎赤大人,龍特畢竟在我們危急之時出手援助過,你這樣對待他是不是太無禮了!”這句話無疑是在明確地告訴炎赤:我是公主,我命令你你不許打!
炎赤卻是不慌不忙地回應道:“公主殿下,這件事我自然知道,但是他深夜之中闖入我們軍營,並且目的不明,若是就這樣讓他離開,將來萬一傳了出去,不但有損人族大軍的聲威,對於公主您的名譽,也沒有什麼好處!”比起嫩得幾乎能捏出水來的蕭聆水,炎赤自然高明和老到了不少,這句話表麵上義正詞嚴,無懈可擊,實際上是在威脅蕭聆水: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龍特的事情,再阻止我動手你就有通敵之嫌了!
說來說去,神將們到底是掌握著人族軍權的人物,別說蕭聆水一個公主,便是人族皇帝蕭烈風也要給他們幾分麵子。炎赤此言一出,蕭聆水頓時啞口無言。龍特何等聰明,頓時明白了蕭聆水的處境:自己這次貿然闖營,無形之中給蕭聆水增加了不少麻煩,到了這個地步,如果還要一個女人保護,那真是沒麵子之極了。想到這裏,龍特回過頭來,朝蕭聆水輕輕點了點頭,然後展顏一笑,那意思是:你別管了,我搞得定。
蕭聆水一見龍特也表態了,心中也稍微有了些底,對於龍特的實力,她還是有一定信心的。又況且就現在的情況來看,自己都要撇不清楚了,也就顧不上那麼多了。畢竟經過長久的思慮,蕭聆水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可以不顧一切的小姑娘了,此時的她是一個正在逐步走上正軌的王位繼承人。
炎赤已經迫不及待地開始釋放出自己的氣息,強大的能量波動足以讓在場的每一個人為之側目。龍特冷著臉,目光一凜,將子母切交疊在胸前,也開始釋放能量。讓大家感到驚訝的是,龍特的氣勢竟然絲毫不弱於炎赤。
“幾個與沒見,你的進境真的很大啊!”炎赤似乎並沒有被龍特同等強大的氣息震懾住,臉上依然掛著一副綽綽有餘的神情。
“少說廢話,動手吧!”話音未落,龍特直接攻了出去。他心裏明白,自己雖然已經實力大增,但是對炎赤也沒有什麼把握,畢竟對方是在戰場的血與火中千錘百煉出來的戰士,而自己隻是一個有些天賦和奇遇的新手而已。然而箭已在弦上,不得不發,事到如今,無論如何要拚一拚了。在這種心態的驅使之下,龍特發出的劍招淩厲無比,配上他鬼神一般迅捷的身手,當世恐怕也隻有神將級的對手可以和他匹敵了。
炎赤也不再多話,專心地揮舞幻焰劍高接低擋,兩個人的能量波動在半空中互相碰撞,兩股紅色的氣息交織在一起,顯得煞是好看。龍特的劍勢以淩厲見長,如疾風驟雨一般不容對手喘息。然而炎赤卻是麵色平靜,有條不紊地化解著對手的攻勢,時不時還反擊一下,讓龍特的內心也暗暗吃驚。
龍特謹記著莫雁北的教導,幾乎將自己和手中的子母切合為一體,他的攻擊渾然天成,幾乎沒有漏洞。炎赤則是經驗老到,即使強如龍特一般對他也是無可奈何。兩個人就在人族的軍營中,眾目睽睽之下,開始了你來我往地纏鬥。
一旁觀戰的蕭聆水看得暗暗驚心,唯恐誰出招重創了對方,那麼今天的局勢將會變得不可收拾。正在蕭聆水心急如焚卻無計可施之時,夜空中忽然傳來一身馬嘶,隻見藍光一閃,一道冰藍色的劍氣破空而來,直射炎赤的後心。炎赤聽到背後傳來氣流破空之聲,心知有人偷襲,虛晃一招便向後退去。龍特看到那道冰藍色的劍氣,心中一動,知道司徒宇來了,當下也收起招式,飛身躍開躲避。
眾人大驚之下,齊齊向天上望去,隻見一匹通體潔白的飛馬正翱翔在半空中,馬背上的年輕人目若朗星,正注視著下麵。人族的士兵不明就裏,正組織弓箭隊準備射擊,卻被炎赤喝止了:“住手!不要多事!”士兵們一聽主將有令,也不再行動,紛紛側目望著炎赤,等待著他下一步的命令。
炎赤揚起臉孔,對著司徒宇道:“司徒宇是嗎,既然來了,也下來見個麵如何?”
司徒宇輕笑一聲,催動胯下的天馬阿影,緩緩落到了地上。人族的士兵們幾乎都是此生第一次見到飛馬這樣的上古神獸,見阿影扇動著巨大的翅膀緩緩落地,不禁起了一陣騷動,紛紛交頭接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