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宴無好宴(1 / 3)

第16章:宴無好宴

司徒宇笑了笑道:“既然已經來了,我們自然是不會輕易退縮,無論如何總要去看一看的。”

莫樵聞言起身行了個禮道:“那就多謝各位了。”

司徒宇道:“村長不必多禮,不如先帶我們去山上看一下吧。”

莫樵笑道:“這個不急,各位遠道而來,還是先休息一下吧,今天晚上還請務必賞光參加我們的宴會。”

司徒宇道:“這樣也好,那就打擾村長了。”

“嗬嗬,哪裏哪裏。”

夕陽伸著懶腰綻放出一天之中最後的光輝,夜抖開它巨大的披風緩緩拉上天幕。夜晚本來應該是一片褪去了白日喧囂的寂靜,然而此時此刻,這個隸屬於人族的荒野小村裏麵的熱鬧程度卻絲毫不亞於白天。

男人們忙著在空曠的廣場中鋪上大塊的野餐布,支起烤肉用的鐵架,而女人們則忙著烹製著飯前酒後的糕點以及各色別具情致的菜肴。此情此景,對於一個看上去既貧窮又落後的村子來說無疑有些奢侈,以至於當龍特一行人隨著村長莫樵來到準備舉行宴會的廣場時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這樣豐盛的酒席,即使是對於久未出現的傭兵們來說也有些太過奢豪了。

連龍特都覺得有些不自在道:“村長,就算是招待客人也用不著如此鋪張,我們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人物。”

村長莫樵摸著自己的胡子笑道:“各位還請不要客氣,今天的宴會的確是有些鋪張。不過也不全是為了招待各位,隻是恰巧在慶典之際各位來到蔽村,因此也就借花獻佛來招待你們了。我這樣一說,各位的心裏是不是就不會覺得很別扭了?”

司徒宇見村長如此善解人意,也就順水推舟地微笑道:“若是村長您這麼說,那我們就厚著臉皮叨擾一番了。”

莫樵大笑道:“哪裏哪裏,各位請便。”說罷領著眾人做到了僅次於自己位子的下首,接著他自己也做在了隻屬於村長的座位上,笑眯眯地看著年輕的男女村民們忙碌。

村長引著眾人到來的時候十分恰當,不多時,村民們已經將宴會要用到的一切準備停當,隻等莫樵一聲令下,綠野村的歡樂盛會就要開始了。

莫樵眉開眼笑地端起放在自己麵前的一杯酒,站起身來對著眾人行了個禮道:“各位村民,在宴會正式開始之前,我先要對你們說一聲感謝,感謝多年以來你們對我這個糟老頭子的支持。這一杯酒,莫樵先幹為敬。”說罷一揚脖將整杯暗紅色的液體倒入喉嚨中,擦了擦殘留在嘴角的瓊漿,接著道:“今天,是我們綠野村一年一度的盛會,我建議為了我們共同的節日,也為了預祝我們幾天後祭祀的成功,大家一起喝一杯。”村民們聞言都是齊聲道好,隨著莫樵一起又喝了一杯。

環視了一圈村民們,莫樵又給自己滿滿地倒上了一杯酒,再度舉起道:“今天的宴會,和往年不同。為什麼呢?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了,這是因為今天我們的村裏來了幾位貴客。”說罷轉向龍特一行人道:“各位貴客,蔽村已經有快十年沒有來過傭兵了。作為十年來第一批踏足這塊土地的傭兵客人,請無論如何賞在下個薄麵,嚐嚐我們村獨有的美酒。”

村長的盛情邀請,一行人自是不能拒絕,就連向來不太喜歡喝酒的水靈笑也輕皺著眉頭將麵前杯子裏的酒象征性地喝下去了一部分。

“好,好!”莫樵眼看著眾人喝下了杯中的酒,眼裏開始閃動著說不出的笑意,麵上也露出異常開心的笑容道:“好,歡迎過了貴客,我們的宴會就正式開始吧!”村長一發話,村民們集體爆發出整齊的歡呼聲,早已預備好的煙花一道道向著天空呼嘯而去,在夜空中綻放出各色的亮色銀華。

“各位,”莫樵的熱情讓龍特等人都有些不自在,總覺得他的語氣中暗含著某種迫不及待,“接下來請一定常常蔽村的特產——忘憂果,這東西和剛剛你們喝過的忘憂酒一起下肚,滋味可是說不出來的好啊!”村長說罷在虛空中拍了拍手,一個妙齡少女托著一個不算大的銀盤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剪裁合身的樸素衣服恰到好處地襯出她曼妙的身姿,身上的妙處也在火光的映照下若隱若現。

美酒,美食,美女。從相識以來一直在逆境中患難與共的眾人倒是很少能有如此舒適愜意的體驗,一向比較淡漠的龍特倒是還好,隻是平素看起來就比較輕浮的傑德早已經望著少女流起了口水,不知道是饞少女手上的異國,還是饞少女裙下的大腿……萊蒂壞笑著在一旁推了傑德一把道:“喂,不要太忘情啊,小心我回去告訴夏歐!”

傑德一瞪眼道:“夏歐怎麼了,我堂堂艾姆裏亞最好的詩人,音樂家兼最強法師難道會怕一個來曆不明的小妮子?再說我隻是看看,又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行動……”說到後麵,語氣竟然有些委屈起來。

司徒宇看著傑德故意裝出來的可憐相道:“但願你在夏歐麵前也能這麼威風!”聽了司徒宇的話,眾人猛然想起大賴皮傑德在小蘿莉夏歐麵前無所適從的樣子,都不禁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忘憂國已經被送到了眾人的麵前,坦白講這種果子的確誘人,光是外形就讓人看上去很有食欲。圓鼓的輪廓,紅潤的色澤,再加上一股若有若無的清香,弄得龍特一行人都是食指大動,每個人都抓起一個迫不及待地放在嘴裏大嚼起來。等到某個人吃完第一個,還想在吃的時候才發現,盤子中已經沒有果子了。

莫樵仿佛看透了眾人的心意:“各位,忘憂果雖然美味無比,但是每年卻隻產七個,其中的兩個要進貢到地方上,我們今年藏下來的五個剛剛正好已經都給各位品嚐了!”

“這麼貴重嗎,”傑德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早知道我就多嚼一會兒了。”沒頭沒腦的話惹來眾人一陣哄笑。

司徒宇起身行禮道:“真是不好意思,讓貴村破費了!”

莫樵仍是那副笑眯眯的神情:“哪裏哪裏,這幾顆果子其實是特意給各位準備的,不知道各位客人就著忘憂酒品嚐了果子後,有沒有什麼感覺呢?”

說到感覺,司徒宇的確是有的,那忘憂酒本來甘醇可口,還有一股果味,讓人喝下去心情舒暢,仿佛從喉嚨一路美到胃裏;而忘憂國更是人間珍饈,入口後和忘憂酒的味道摻雜起來,更是美味。隻不過一到了腹中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似乎是催化劑一般,水果一下肚,忘憂酒本來柔和的酒性似乎立即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變得像一團火一樣讓人的胃裏難免有些灼熱感。而酒勁也隨著活躍起來,似乎有生命一般融進血液中流淌到身體的各個地方。

司徒宇正想說話,卻感覺到身體一陣發軟,眼前竟漸漸變得模糊起來。他心中一驚,心道這忘憂酒的酒性怎麼會如此奇怪。抬頭看時,已經有些看不清站在不遠處的莫樵村長臉上的表情,隻是依稀辨認出對方是在微笑。那種笑容在司徒宇此刻略顯模糊的視線中,顯得有些詭異。

看到莫樵的笑容在自己的視線裏漸漸模糊,精明的司徒宇立即意識到是忘憂酒和忘憂果摻雜在一起出現了什麼特殊的效果。莫樵口中的那五枚專為自己一行人留下的果子,果然是別有用意。司徒宇猜想一定是忘憂果使得忘憂酒本來柔和的酒性陡然變烈,所以自己才會渾身發軟,視線和意識同時模糊起來。更糟的是,如果帶來這種感覺的根源不是酒的勁兒,而是某種突然混合而生的毒性,那情況就非常危險了,因為他們根本不清楚村長莫樵的用意是什麼。

司徒宇暗暗咬了一下舌頭,努力保持著一份清明,對著身邊的夥伴道:“快,想辦法讓自己把胃裏的東西吐出來,有古怪。”一邊說,一邊在心中暗罵自己大意。

和司徒宇一樣,龍特等人也紛紛感覺到四肢無力,意識模糊,聽到司徒宇的喊聲,每個人都想把手伸進喉嚨裏扣一扣,好引出胃裏那些可能有毒的東西,但是接下來莫樵的話卻讓他們都絕望了。

“各位,別再白費力氣了,忘憂果和忘憂酒相和而成的毒性會急速侵入你們的身體,當有了感覺以後再行動一切就都晚了。不過你們可以放心,這種毒性除了會讓你們小睡一會兒以外,不會出現任何問題!”莫樵臉上微微帶笑,但是神情卻十分複雜,並不像是一個處心積慮的陰謀家。

“為什麼……”司徒宇話還沒說完,就感到眼前一片天旋地轉,仿佛整個身體都不再屬於自己,失去平衡的他瞬間便隨著自己的夥伴們昏倒在本該放著各種美味佳肴的野餐布上。

等到司徒宇再次恢複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被沉重的鐵鏈鎖住,動彈不得。想要運勁掙紮,卻是半分力氣都使不出來。“大概是附帶效果吧!”司徒宇這樣想著,無奈地搖了搖頭,想房間內的四周看去。本來想看看龍特是否醒轉,看看他能不能通過和捷龍玉交流從而使身體狀態恢複,結果一看之下才發現身邊同樣被鐵鏈鎖著的夥伴隻有萊蒂和傑德,龍特和水靈笑已經不知所蹤。

萊蒂還在昏迷當中,傑德則同樣一臉無奈地望著司徒宇。

似乎是聽到了屋子裏麵人醒來掙紮帶動的鐵鏈響聲,此前一直緊閉的房門突然間被守在外麵的人打開了。

接著微弱的燭光,司徒宇定睛細看去,發現來人正是有卑鄙手段暗算了自己一行人的綠野村村長莫樵。

“司徒宇閣下,您已經醒過來了嗎?”莫樵見司徒宇醒了,語氣中似乎帶有一絲關切地問道。

司徒宇嘴角一挑,冷笑道:“不敢勞村長關心,這美美一覺睡得都還要拜您所賜呢!”

莫樵歎了口氣,麵色凝重地道:“司徒宇閣下,您也用不著冷嘲熱諷,老朽是無奈之下才出此下策,請見諒!”

司徒宇看了看傑德道:“喂,有沒有聽說過把人家迷倒再綁成一處然後還要求得別人原諒的。”

傑德會意地眨眨眼道:“我走遍大陸也沒聽說過這種事,阿宇,是哪家的烏龜王八蛋這麼無恥?”雖然此刻己方處於絕對的下風和險境,但是嘴上功夫依然不少,死也不能死得太憋屈。

司徒宇抬起頭看看莫樵,又衝傑德一笑,傑德作恍然大悟狀:“哦,我知道了,這樣的人一定是一隻老烏龜。”說罷哈哈大笑起來。

被兩個年輕人冷嘲熱諷,莫樵的麵子的確有些掛不住,但是自己確實是暗算人在先,心裏雖然有怒氣卻也不好發泄。當下把臉一沉道:“各位,請聽我一言,然後老朽站起這裏隨你們罵好嗎?待這件事情一過,你們就是殺了我都沒關係。”

司徒宇也有些疑惑,莫樵現在可以對自己一行人為所欲為,實在是用不著這般低聲下氣地說話。想到這裏,司徒宇倒是好奇起來,當即朗聲對傑德道:“既然這樣,不妨聽聽他說什麼。”傑德點了點頭,把依舊充滿鄙夷的目光投向了莫樵。

莫樵深深地歎了口氣,似乎陷入了對於往事無限的回憶中,他蒼老的聲音仿佛在講述著一段古老的故事:“我們綠野村的居民是世代定居在這山腳下的,雖然這個地方土地比較貧瘠,不過靠著販賣山上每年結出的各種水果,大夥兒的生活還算過得去,大家也都以為這樣安定的生活將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突然有一年,山神的出現……”

司徒宇皺起眉頭問道:“山神,那是什麼東西?”

莫樵苦笑著搖了搖頭:“我們也不知道山神究竟是什麼,隻是自它出現以後每年都要在山上和村裏大鬧,攪得水果沒有收成,村民的日子也過不好。”

傑德似乎也被這個看似老套的故事吸引了,問道:“它從來不現身嗎?即使是大鬧的時候?”

莫樵道:“是的,誰也不知道這個山神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它每次大鬧的時候也不現身,隻是偶爾讓山上狂風大作,電閃雷鳴,時而讓村裏著起大火什麼的。後來村裏有老人說大概是山神現世,嗔怪我們長居於此卻不行祭祀之禮所以才降下懲罰。於是村民們便每年大擺儀式,殺豬宰羊上供,那以後雖然情況好了很多,但是偶爾仍然會有一些災難出現。直到有一年,我當時一雙隻有十二歲的兒女在山中走失,從此以後便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這跟山神又有什麼關係?”司徒宇問道。

“當然有關係,我的兒女失蹤後,村子竟然奇跡般的平靜了一年,沒有發生任何事情。於是就有人說大概是山神喜歡童男童女,建議每年由每戶村民輪流出人去做祭品。”

司徒宇聽得心中一陣抽搐:這樣一個看似安寧祥和的村子裏,竟然會有這種令人發指的勾當和罪行。在他的眼裏,這和蓄意殺人根本就沒有任何區別。

“於是你們就真的每年都要讓一對年歲不大的男女去送死,是不是?”司徒宇的目光凜然,聲音森冷。

莫樵點點頭道:“的確如此,也許在你們看來這是殺人罪行,但是自從我們這麼做以後,山神真的每年都不會降災了!”

司徒宇道:“我想之前的傭兵失蹤也和這件事情有關吧?”

莫樵歎道:“沒錯。我們綠野村畢竟太小,人丁也不旺,怎麼可能每年都有人給山神做祭品?後來大家就想了個辦法,決定騙外麵的人來村裏,於是那張幫助完成祭祀的委托也就出現了。每次傭兵一來,我們都是熱情招待,然後利用忘憂酒和忘憂果相混能迷幻的特效來迷倒他們,接著就隨便挑一對男女送去。有的時候沒有來的人中沒有女傭兵,我們還是得自己出人。”

司徒宇這才想明白前因後果:莫樵眼中閃爍不定的目光,村民們見到他們歡欣的表現,那不是因為慶典而來的喜悅,也不是見到客人的熱情,而是一種見到獵物和犧牲品的興奮。想到這裏,司徒宇不免覺得有些諷刺,自己一行人被當成了祭品還不自知,竟然尚在感歎村民的熱情。

不過剛才莫樵說到了祭品……等等!司徒宇飛快地環視了一下屋內,確認這裏並沒有龍特和水靈笑的蹤影,那麼照莫樵的說法……他們一定是被抬去當祭品了!

“龍特和阿笑呢?你們已經把他們送去了?為什麼是他們?混蛋!”比起朋友,司徒宇倒寧可此刻被作為祭品的是自己,這份擔憂卻無能為力的感覺實在太讓人沮喪了。

傑德也瞬間明白了一切。傷害他自己可以,但是敢動他的朋友卻是傑德無法忍受的,況且還是用了如此卑鄙的手法。想到這裏,傑德不禁暗暗自責,怪自己不該不加詳查就接下這種看上去就十分詭異的要命任務。傑德想要痛罵自己一通,再狠揍自己一頓來彌補下心中的愧疚,然而卻發現自己連一點力氣都沒有。他看著司徒宇,希望司徒宇能罵自己幾句讓自己的心裏能好受一些,無奈司徒宇沒有絲毫責怪之意,隻是對著他慘然一笑。這反而讓傑德心裏更加痛得滴血。

滿腔的愧疚和自責無處發現,不一會兒就鬱積在傑德的胸中,一點一滴地化作對綠野村全體的仇恨。對啊,我傑德作為傭兵接任務有什麼錯,錯的是綠野村的這些混蛋村民,竟然用這種卑劣的手段來讓別人為什麼作獻祭。想到這裏,剛剛還自責不已的傑德不禁怒火中燒,平日裏柔和調皮的眼神此刻變得森冷無比,閃動著怨毒的光芒。他猛地抬起頭死盯著莫樵的臉,一字一頓地道:“若是龍特和阿笑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傑德發誓,一定會屠盡你們整個綠野村才肯罷休。”傑德不是沒這個本事,他雖然渾身運不起勁,但是意識可以活動,隻要一點點時間就足夠他穿越時空和已經化身為意識體的暗黑長老蒙泰亞取得聯係,那時或許蒙泰亞的意識可以短暫地借宿進傑德的身體。暗黑長老現世,綠野村離滅頂之災也就僅有一步之遙了。雖然這種方法對意識的宿主傷害很大,但是盛怒之下早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傑德哪還管得了那麼多?隻要能夠複仇,就算是未必成功的方法他也願意一試。

打定主意,傑德俊美的臉上開始緩緩露出一抹微笑,接著神情漸漸開始轉變,臉上抽動的肌肉顯得異常恐怖,本來溫暖的笑容最後竟然成為了恐怖的獰笑。

“莫樵,我要你們整個村子的命!”傑德瘋了似的大吼道。

司徒宇聽到這裏暗暗心急,傑德突然失去冷靜無疑是把自己一方全部推入了險地。若是好言相商,司徒宇暗想還是有一定希望說服莫樵放了自己一行人去救龍特和水靈笑的,隻要能為他們除掉那個“山神”就好。但是傑德這一鬧把整個局勢推進了僵局中,在這種情況下,把任何人放在莫樵的位置上,都不會選擇斬草不除根的。這樣一來,自己一方的處境無疑更加危險。

果然不出司徒宇所料,看了傑德歇斯底裏的反應,本來還有些猶疑和愧疚的莫樵此刻也似是打定了主意,眼中漸漸閃現出一絲殺機……一場流血相殘的人間慘劇,眼看著就要拉開序幕。

龍特再度恢複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深處在荒山的山路上,渾身酸軟運不起力氣,粗重的鎖鏈將他的身體捆了個結結實實。龍特抬眼望去,四周空無一人,忽然,他的瞳孔猛地收緊——原來被捆住扔在山上的人還不止他自己一個,那個和自己一樣的倒黴蛋竟然是……水靈笑。

此刻的水靈笑由於忘憂果和忘憂酒的作用還沒有醒轉,和龍特一樣被鐵鏈縛住倒在一旁。長發蓋住了半張秀美的麵龐,露出的另外半張臉因為沒有血色而顯得有些蒼白。龍特驚歎起美麗竟然可以達到如此地步,即使被縛住也絲毫不影響水靈笑逼人的魅力,此刻的她一點不顯得狼狽,隻是像一個沉沉睡去的公主而已。

低垂著頭,龍特思考了一下目前的處境,猜想到自己是被綠野村給算計了,至於原因他多少也能猜出一點,無非是和什麼慶典與祭祀有關。想到這裏,龍特的心中忽然一緊,如果被算計一事和祭祀有關的話,那麼此刻他和水靈笑的處境無疑是非常危險的。雖然不知道其他夥伴現在境況如何,但是自己和水靈笑無疑是最不安全的,因為這麼多人中隻有他們兩個被單提了出來,不可能沒有任何原因。龍特努力地試著運了運勁,體內依然沒有絲毫力量出現的跡象。他暗罵了一句這藥效還真他媽厲害,隨即伏在地上扭動著身體在地麵上蹭著接近水靈笑。泥土弄髒了他的衣服,石子劃傷了他的皮膚,龍特像是渾然不覺似的固執地靠近水靈笑。

當龍特終於費勁千辛萬苦來到昏迷著的水靈笑身前,他的身上已經是大汗淋漓,連手腳的力氣都用不少,隻能靠扭動在地上生蹭著行動,這種困難和滋味是可想而知的。

“阿笑,阿笑!”龍特嚐試著呼喚了兩聲,水靈笑卻像睡美人一般沒有任何反應。

“媽的!”龍特見水靈笑沒有反應,低低地罵了一聲,隻好躺在地上大口地喘著粗氣,卻沒有任何辦法。在這種危險的境地中,孤獨反而是比危險更大的敵人,如果一個人的精神被孤獨打垮了的話,那麼也就談不上靠智慧化解危險了。

反正左右也是動彈不得,龍特此刻的心反而靜了下來,回想起上次遭遇這樣的險境,還是在第二次和楊銅戰鬥的時候。那次自己的覺醒和捷龍玉直接取得了共鳴,當時的感覺真的是非常舒爽,渾身似乎充滿了用不完的力量。如果能有那時的感覺,要運氣力氣睜開身上粗重的鎖鏈也就不是什麼大問題了。

想到這裏,龍特的心中漸漸升起一絲希望,如果自己能夠再次找到那種渾身充滿力量的感覺,那麼就有很大的把握可以化解險境了。於是,打定主意的龍特開始緩緩地閉上眼睛,回憶起數天以前在月亮山頂上和楊銅激戰的場景。

那時的歇斯底裏,那時的熱血沸騰,以及對家族劍意的頓悟使得龍特瞬間獲得了捷龍玉的幫助,爆發出了讓對手感覺到恐懼的實力。而現在,龍特要做的就是努力回憶當時和捷龍玉取得共鳴的一些前後細節,來為自己力量的再一次爆發提供更多的可能性。

龍特雖然易衝動,比較感情用事,但事實上他的腦子並不笨,稍微思考了一下,他已經意識到是自己對家族劍意的頓悟才引發了捷龍玉覺醒。想到這裏,龍特心中一喜,開始慢慢地調動自己的情緒,對於戰鬥和勝利的渴望,對於敵人的憎恨,對於夥伴的信賴以及強烈的守護欲望,這就是那天在月亮山頂上自己腦海中的全部情緒了。

眾多的情緒交織在一起,龍特的眉頭忽而皺起,忽而舒展,看似完全沉浸在了對劍意的感悟中。

不一會兒,讓龍特欣喜的事情發生了,那天激戰楊銅時身上那種戰意全開的感覺似乎又開始慢慢找回來了。將來如果能經常練習直至熟練的話,那麼龍特對於家族劍意的學習也就算是走上了一條正道。

隨著劍意的出現,龍特的身體裏逐漸升起一絲由內而外的暖意,剛剛那種無力感竟然奇跡般地在這股暖意的作用之下漸漸減弱了,雖然沒有完全消失,但是身體狀態的慢慢恢複卻使得龍特大為興奮。

似乎是感受到了龍特身上散發出的陣陣暖意,加上藥效的減退,水靈笑逐漸恢複了意識。她努力地張開沉重的眼簾,首先進入視線裏的便是四仰八叉躺在地上閉著眼睛的龍特。龍特此時雖然在做著對於自己修煉非常有益的事情,但由於幾乎動彈不得,現在的姿勢卻讓人覺得十分好笑。水靈笑看著龍特的樣子,一個沒忍住,“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龍特一聽到身邊的聲音,立即從冥想的狀態中跳了出來,轉頭望向自己的一旁——水靈笑醉人的笑臉就在他麵前不遠的地方。

“你醒了啊!”龍特道。

“嗯,這是怎麼一回事啊?”水靈笑似乎這才發現自己姿態曼妙的身體已經被捆成了一個粽子。

龍特躺在地上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不過咱們八成是遭了綠野村的暗算了,而且我猜想這件事情一定和他們口中的祭祀有關。”

水靈笑皺眉道:“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的處境很危險。”冰雪聰明的她立刻知曉了龍特的意思。

龍特麵色凝重,本來要點點頭,卻突然想起自己還躺在地上,若是點頭必然會十分滑稽,於是隻好作罷,隻是“嗯”了一聲作為回答。

兩人之間一時陷入了沉默,最後還是水靈笑打破尷尬道:“剛剛我在昏迷中隱約感到一絲暖意,好像是從你身上散發出來的。”

龍特道:“沒錯,我是在通過積聚心中的劍意來獲得力量,這樣也許可以擺脫現在的境況。”他口中的“境況”,無疑就是現在兩人都像粽子一樣被鐵鏈捆著。

水靈笑問道:“劍意是什麼?”

龍特道:“是我家族中一種高深的武學理論,現在來不及和你講,我得趕快繼續了,免得待會兒要是萬一有什麼危險咱們連還手的力氣都沒有。”

水靈笑聞言一笑,暗道龍特這人雖然平日裏除了冷冰冰就是傻乎乎,沒想到在這種時候倒是挺沉得住氣的,而且還有份男人不可或缺的責任感。刹那間,水靈笑的芳心一動,心中對龍特的評價又是提高了不少。看著龍特側過去的堅毅麵孔,雖然姿勢實在是有些滑稽,但是給水靈笑的感覺卻是說不出的可靠。

一時之間,水靈笑倒是幾乎忘記了兩個人此刻還身處險境,危險隨時都有可能降臨。竟然帶著微笑一直盯著龍特,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要是此刻龍特睜眼看見水靈笑的表情,一定又會感歎:真是不知道女人整天都在想些什麼!

水靈笑看著龍特閉目凝神,不多時,龍特的身上再次開始由內而外地散發出絲絲的暖意。水靈笑知道,這是力量開始複原的前兆。

龍特躺在地上,感覺自己的身體裏似乎燃著一團熊熊的火,燒得他渾身難受,幾乎就要忍不住叫出聲來。實際上這正是體內的力量和藥效對抗的結果,如果咬咬牙挨過去這一關,那麼他離身體複原也就不遠了。隻有身體狀況複原,龍特才能多幾分把握應付不知道會什麼時候出現的危險。

“啊!”水靈笑聽到本來漸入佳境的龍特突然大叫了一聲,隨即他的身體開始劇烈地痙攣起來,本來略顯蒼白的皮膚竟然慢慢變成了紅色,像是一團火在龍特的周圍炙烤著。那股熱浪就連一旁的水靈笑都能略微感覺到一些。

“龍特,你怎麼了?”水靈笑試探著問了一聲,語氣中暗含著焦急。此時的龍特正被體內兩股力量的碰撞折磨得痛不欲生,哪裏還聽得見水靈笑的聲音?光是身體裏的滾燙能量波動已經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水靈笑雖然心中焦急,卻是沒有絲毫辦法,因為她自己本身也在忘憂酒和忘憂果藥力的影響之下絲毫都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龍特痛苦地在地上翻滾。

翻滾?水靈笑猛然感覺眼前一亮,本來在藥力的控製下龍特是動彈不得的,但現在他竟然開始能夠靠著體內漸漸生出的力量翻滾了,雖然痛苦,但是這卻不是一個壞現象。想到這裏,水靈笑努力地將頭轉向龍特一邊,星眸之中滿含著關切道:“龍特,聽得見我說話嗎?”

龍特自然是聽得見水靈笑的聲音,隻是巨大的痛苦使得他必須咬緊牙關,幾乎說不出話來。他圓睜著火紅的雙目,費勁全力從緊閉的牙縫之中擠出了幾個字來:“沒……關係……我挺……得住!”說罷因為忍受不了體內的灼燒感,再度張口大吼了一聲。

水靈笑看在眼裏卻是急在心中,隻恨自己現在動彈不得。不然的話至少可以用風係或水係魔法為龍特降溫,讓他能夠好過一點。不過話說回來,要是降了溫的話,龍特的力量還未必能恢複得那麼快呢!

隨著龍特不斷地翻滾,他胸腹處的衣服之間那一團紅色被敏銳的水靈笑捕捉到了。紅色的亮光在那裏一閃一閃的,忽明忽暗。水靈笑問道:“這就是你所說的捷龍玉嗎?好奇怪的光啊,大白天也這麼耀眼。”

龍特“嗯”了一聲作為回答,繼續忍受著來自體內的疼痛。不過隨著捷龍玉的閃亮,剛剛讓龍特痛不欲生的灼燒感似乎已經不那麼厲害了,雖然灼熱依舊,但是已經不超出他可以忍耐的限度了。痛苦慢慢消退,龍特翻滾的身體也漸漸安靜下來,身上散發的熱意也不似剛才那般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