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南苑
風聲溫和,黑色的瓦片的縫隙折射出些許光亮,黃色的蠟燭燈光撒出,似乎要和天上的星辰交接。
這是長安街中長廊連體房的一戶。
“媽,我昨天真的夢見了他!”
“他?”婦人眯著眼,似乎已經習慣窩在被子裏的孩童說一些無關痛癢的話和無聊的夢中趣味故事。
“這次是哪吒神將,還是托塔李天王?又或者是詩仙李白?”
“嗯…都不是!”孩子繼續愣愣,從被子裏拿出小手握成拳頭形狀,揉揉眼睛,思考狀,黃色的蠟燭燈光讓他越發想睡了。
迷迷糊糊道:“夢魘!”
夫人手裏的針這時猛然戳入指縫,劃出一道血痕。
可能是聽到“夢魘”這兩個字,精神過度緊張的緣故,又或者冥冥之中有某種力量推了她一下。
血濺入蠟燭,一道紅色隨著蠟燭的火焰又盛三分。
婦人反應過來,慌亂中呼吸緊促幾分,立刻捂住孩子口鼻:“千萬不要提這個名字!”
“媽媽,可是,這是他親口告訴我的,他就是叫做夢魘。媽媽,我是小孩子,不可以撒謊的。”
“閉嘴!”夫人嗬斥。
隨著嗬斥聲,孩子笑了,因為他看到蠟燭的紅色火焰中,有一道白色身影似乎從虛無中走來,又似乎從黑夜迷霧籠罩的的門外帶著微笑向他們靠近。
他笑的依舊那麼溫暖。
和孩子夢中遇見的一模一樣。
依舊是那個哥哥。
孩子帶著稚嫩的語氣說了一聲“哥哥”,隨後空氣中傳來“次拉”,紅色的窗戶上,多了兩縷血濺。
燈滅!
落幕。
“這故事聽了多少次了,還不膩?張大師!”
“故事?害!”張大師搖搖頭。
是啊,到底是故事還是事故,張大師也傻傻分不清,畢竟從一代張大師開始,到如今已經過去了三百個年頭。
如果說自己不是命定的張大師,又怎麼會相信這種無稽之談。
可是祖傳下來的“血夜”、“異性”、“蠟燭”、“夢魘”、“迷霧”這五種元素傳下來的祖訓,百年再不得一見。
也許到當代張大師自己去世,就會真的失傳了吧?
有時候他也會這麼想。
最近這腰間盤突出越發嚴重,邋遢的身故又越發不結實了。
瞧著戲台上的戲,入木三分,可是正襟危坐的張大師,聽到骨頭“咯吱”聲音很親切。
似乎在告訴他:張大師的宿命警鍾正在假如前進!
每一代的張大師,隻有六十歲的壽元。
台上對於他人而言是戲份,對於張大師而言,很可能是他一生的遺憾。
“夢魘何起,何以為終。”
張大師起身,旁邊落魄公子哥附和:“呦?不看了呀,大師?”
“不看了!不看了吧?我這把老骨頭,不如你們了!”
落魄公子似笑非笑。隨手抓起幾顆戲台正下方那已經被張大師吃的僅剩的幾顆瓜子。
大家都知道,張大師雖然窮,可是每個月的一號都會來八號西院看這出戲劇。而且果盤自備。好在這個戲不收費,當然也有張大師的看這出戲。
其實沒人知道,這出沒人看的戲份,出資的東家竟是張大師。
知道的人以為“他”好麵子,彰顯他與眾不同的社會地位!其實他是警醒自己,不要忘記“張大師”背負的夢魘使命。
看著張大師離去,落魄公子皺眉。
吐出瓜子殼。
思索!按照往常,張大師不會吃這麼幹淨。也定會回家躺著繼續嗑瓜子。這就是張大師的日常。
落魄公子看著老者背影,自然不知道張大師心中所想。
隻不過張大師在路過戲台門口的時候有,一句低吟:“必須盡快找到“天命者”,不然“張大師”世界,就真的後繼無人了!”
張大師駐足!
回頭看眼台上人。
孩童婦人已經拿到工錢慢慢向幕後散去。
“張大師?”看著張大師慢慢遠去的身影,男青年從嘴巴裏吐出兩顆瓜子殼:“我笑了,“夢魘”這種老掉牙的故事,也隻有這種活化石可以聽的下去!”
“不過今年大師家這瓜子發黴了,是真的難吃,tui!”男青年搖搖頭,拍拍手。
張大師離去,戲台依舊照常運營,不過這時,一名長像極好的紅衣女子,坐在男青年桌子旁。
輕輕拿起茶杯,若有所思。
“是啊,如果真的有夢魘,這個世界怕是早就生靈塗炭了!”
男青年:“生靈塗炭?”
“不過,這可不是凡人需要考慮的事情!”
…
男子目瞪口呆:“凡人?難道你是妖怪?”
“錯!我是天女下凡呀,你見過有我這麼好看的妖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