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凜,自圍屏後,抬眼望去說話的是一個半百的白胡子老頭,然這聲音好熟悉,似是亙古的夢魘敲擊著我的耳朵,原來是他嗎?欽天監的那個老頭,害我一出生就背負不幸的那個冤家。
清晗甩衣起身,厲色道:“修要胡言,何來你說的天譴命道。”
父皇震怒,丟下滿殿的大臣,摔門而出。
我隻是無言呆坐,人的命竟是他一人一言就說了算得嘛?
春寒尤在,卻無新雨。我以前尤為喜歡坐在窗前賞這微雨時節,可是如今景不再,人心亦不同,再沒有了以前的隔絕淡然與平靜悠閑,傲笑蒼生,若我隻是把自己當做穿越而來的那個人,遠離塵世,不結俗緣也許就不會有今日的心境,但自然也不會有我難以割去的故事,看著眼前這個鬢邊突生的銀絲的男人,我也不自覺的歎息,因著時局緊張,國事纏身,這是我大半年來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見著父皇,他看著我的眼依舊是那麼慈愛,隻是我能看出其中深藏的悲涼。
“父皇,您要過來,怎麼也不叫人通報一聲,嚇了星兒一跳!”我笑著蹭上他的胳膊,扶他坐下。
父皇淺笑,笑的那麼寵溺,笑的那麼流逝,道“女大十八變,父皇再不來看你,怕是就要認不出了!”
“不怕!我總是會把父皇的樣子記在心上的!”我心頭一暖,乖巧的靠在他懷裏,一手拍著他的背,想為他拍去滿腔憂思,想為他拍去前路荊棘。
“剛才在殿上,那老東西的話你莫要放在心上!”
我點點頭,並未在意。撫上父皇隱隱蹙起的眉頭,道“父皇,我們會贏嗎?”
他的眼神有些空明,並沒有看我:“星兒怕嗎?”
我搖頭,自父皇懷裏轉了轉,道“有父皇在,星兒什麼都不怕!”我心中最後的停泊者,停泊在那個現代世界的邊緣,而這一世的情愫若洪水一樣湧來,而我也漸漸遺忘了回港。
宋宮牆內,紅梅已逝,僅存的枝葉,無心的擁抱和煦,春意立刻暈染。
寒鴉羽翅前撲淒冷地叫醒冬天,而我遙望它停立的那顆孤立的樹,我不該也不想自己是這樣一個無用的負累。這一次我是真真正正的想要為我和我的人努力付出,廊外的清泉被微風吹皺而我的心些恍然隔世。藍皇後今日招了喻若暇進宮,想必是為了籌款的事。我並不敢去撞在槍口上,隻是心中的苦悶無人可訴說,於是自己想著想著,就走到了二姐的居所。
看著二姐屋中並不熟悉的陳設,我突然發現自己曾經是個多麼薄幸的人,我把她對我的疼愛看做理所應當,卻真心的關注過她,每日的隻等著她來尋我,可自己連她住的地方也沒上過幾次,隻等到現在心中憋了事,有了麻煩才會想到來找她。
我沒讓宮女通報,自己走了進去,二姐正靠著塌邊發呆,見我進來很是訝異,收了手手帕子道:“小妹!”
我靠過去,窩在她的膝蓋上,道:“二姐!我想和你待一會!”
窗外翩然的飛過一隻彩蝶,它並未在任何一朵花上停留,隻是傲然的扇著翅膀,炫耀刺目。
“二姐!”我話到嘴邊,卻不知道為何說不出口。
“小星兒大了,也會有心事?”垠夢淺笑替我撥開頰邊的碎發。
我勾起嘴角,卻並沒有嬉皮笑臉半分認真的說:“二姐,你看星兒這張樹見樹發芽,水見水倒流,人見人靠邊的臉像是有心事的嗎?”
二姐淡笑道:“你這鬧人的性子,若是我不在,可還有誰管的起你!”
我驚然抬頭,看著二姐的眼睛道:“二姐胡說什麼,你怎麼會不在!”
二姐撫下我的身子,笑的複雜:“你還想二姐管你一輩子不成,我自然是要嫁人的!”
我緩緩安心,道:“那我們就一起嫁!”
二姐嗔我一眼道:“你願意,我還不願意呢!”
我天資臉湊上去道:“二姐原來是春心動了!”
二姐眼底泛著些莫名的苦楚,不置可否道:“在我這用過飯食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