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赴賭秦渭
夜幕剛剛拉下,霓虹燈便齊刷刷地亮了起來,古城秦渭一下子變得流光溢彩。
老嚴準時來到我下榻的賓館大廳。我在房間裏早已收拾停當,卻想故意讓他再等我幾分鍾——咱現在是腕兒,凡事得拿著點。
一周之前,經道上朋友介紹,我接下了老嚴的活兒。老嚴真名叫嚴明俊,在秦渭做房地產生意,兩年之內,就由一名默默無聞的小商販搖身變成了千萬富翁。像他這樣的暴發戶,表麵上開名車、住豪宅,內心往往空虛無聊。賭,常常成為他們的不二選擇。賭技拙劣但又想贏錢的他們,一般會聘請職業千手代賭。我這號人便有了市場。
按行規,我開出的條件是:他出錢、我出力,賺了錢我拿20%的提成,出了事由他兜著,與我無關。我知道這有點類似於壟斷企業的“霸王條款”,但誰讓咱現在是腕兒呢!我知道老嚴不太樂意,但他別無選擇。
見麵後,憑直覺,我知道老嚴對我的能力有些懷疑。這也不能怪他,幹我們這行的,通過相貌是看不透我們的。《賭神》中梳大背頭、著燕尾服、叼雪茄煙、一路走來被凡夫走卒們前呼後擁的周潤發,是電影人物,是藝術形象。真正身懷絕技的老千,與常人的打扮並無異,甚至比普通人還普通。況且,我以前並沒有為他做過事,他還沒有真正見識過我的手段。我這人不愛顯擺,隻喜歡真刀真槍地在賭場裏與對手廝殺。勝敗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體驗賭的感覺—— 一種令人如癡如醉、酣暢癲狂的感覺。尤其是賭到興頭上,可以讓自己完全超然於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仿佛一位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
老嚴的賓利車帶著我在街上轉悠。一路上,他沉默不語,不知是臨戰前的緊張所致,還是對我的漫天要價不滿。見他玩酷,我索性往車背椅上一靠,也一語不發,開始閉目養神。
等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汽車已駛入一條繁華的街道。馬路西邊是一個麵積龐大的購物廣場,東邊則是一個娛樂城。陣陣五音不全的“麥霸”們的歌聲從城中傳出來,顯然是歌廳的隔音設備太差所致。不過,這種嘈雜與喧囂的環境倒是賭場的最好掩體。娛樂城旁邊是一家洗浴中心。
汽車向娛樂城與洗浴中心中間的夾道開了進去。夾道兩旁,每隔五六米左右,會看到一兩個男青年,倚著牆,一邊說話,一邊對往來的車輛與行人投來警惕的目光。
大約30米之後,車輛拐了一個彎;再行進20米左右,前方變得豁然開朗。這是一個1 000平方米左右的大院子,裏麵停滿了奔馳、寶馬、奧迪……“看來規格確實不低!”我一下子提起了精神。對於我來說,小規模的賭場已經提不起我的興趣了。要玩,就得玩大的,越大越刺激!
老嚴把車停好之後,從後備箱裏拎出一個黑色密碼箱。我在心裏暗自掂量了一番,估計密碼箱裏最少有40萬現金。
嚴格程度絲毫不遜色於機場的安檢、“政審”(老嚴是當地人,他證明我是他的朋友,保安才讓我進場)過後,一陣喧鬧聲撲麵而來—— 我們終於進入了號稱秦渭最大的地下賭場。
寧舍一頓砍,不輸一口氣
一樓大廳人聲鼎沸,賭徒們三五成群地圍著賭桌,將一塊塊紅色、藍色、黃色的籌碼往桌麵上押。然後,一個個伸長脖子,瞪著血紅的眼睛,望著桌麵上的撲克、骰子或者牌九。每次莊家亮牌之後,總會響起一片或失望或高興的叫聲,一波接一波。十幾個統一著裝的彪形大漢在賭場內轉來轉去,偶爾會將極個別已經輸光了錢、又沒有人願意借錢給他們的賭徒架出場外。另有七八個年輕服務員,為客人們端茶倒水。
從門側的指示板上得知,一樓左側是更換籌碼的地方,籌碼的麵值從50元至1萬元不等;右側則是茶餐廳,供賭客們休息、用餐。二樓是貴賓廳。能夠享受貴賓服務的人,要麼有錢,因為那裏下注以1萬元起頭,上不封頂;要麼有術,因為賭術好的人,往往能很快贏得進入貴賓室的資格。前者如老嚴,後者如我。三樓沒有標示牌,憑經驗,我判斷那應該是賭場老板的辦公所在地,裏麵有監控設備。在內地,這個賭場的規模堪稱一流。
我們原本可以直接進入清靜、舒適的貴賓室,但常年形成的謹慎習慣,讓我決定從一樓開始,先探清場內的虛實,再逐步亮招。
一樓共有六張桌子,其中兩張玩撲克、一張玩骰子、一張玩牌九、兩張玩麻將。玩撲克的兩張桌子又各有玩法,一張玩的是21點,另一張玩的則是詐金花。我讓老嚴換了5 000元的籌碼,來到了詐金花的賭桌邊。
發牌荷官是個年輕女孩,身材修長,麵若桃花,讓我有點分神,第一把居然輸了。老嚴的眼神像刀子一樣朝我掃來,我不禁打了個冷戰,很快清醒了過來。
這一次,我將剩下的4 000元籌碼全部押上。驗牌、洗牌、發牌……我暗自冷笑,內心已經充滿了必勝的把握。原來,在荷官讓我們驗牌的時候,我已經將其中一張牌偷換了位置。果然,最後亮牌時,紅、黑、梅三張10,豹子!“對不起,我贏!”我用勝利者的口吻對所有下注的賭徒們說。看著荷官將桌上的一大堆籌碼輕輕地鏟到我麵前,老嚴的臉色由陰轉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