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光和瘋五哥的人頭丟失那晚的月光相仿,行在他前麵的那個身影無論是在身形還是在步態上,都與那晚他所遇見的極為相像。他追隨了一段路程後,愈來愈相信自己的判斷,並確信那個人影根本就是一個女人。正走著,那個影子忽然停了下來,回頭向他張望,馬警尉急忙向牆角蹲了下去。
可他站起身來,那個身影卻不見啦。隻見一株形態婆娑的老柳在月光下張開了它的傘蓋。馬警尉一急之間,來不及細想,就奔了過去。
那時,躲在樹幹後麵的蘭花,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甚至做好了這樣的準備:隻要那個姓馬的走過來,點明那晚發生在關帝廟前的事情,她就同他拚了這條命。可眼看就要走到樹前的馬警尉卻停住了他的腳步。蘭花看見,馬警尉左顧右盼了一陣,解開褲子,在月亮地上撒了一泡尿後,哼著悠哉自得的小調,朝著另一條街去了。
“這個姓馬的,大概是尿急了,急著找一個地方方便。”蘭花這樣想著,從老柳樹後麵繞了出來。又走了幾步路後,清淨寺便到了。
回到了清淨寺之後,她並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給吳媽。
吳媽問她:“蘭花,藥抓回來啦?”
“抓回來啦。”蘭花說道。
“那就快熬上吧,”吳媽說:“早吃下去,早一天好。”
蘭花便在清月朗照的院子裏,架起一堆火,然後坐在火堆旁,一心一意地給小虎熬藥。
火燒著藥盆裏的湯水剛剛吱吱作響,清淨寺的大門遽然被拍得山響。
“快開門,快開門。”從門外傳來了一陣緊似一陣的喊叫聲。
蘭花驚愕的從火堆旁站了起來,那時清淨寺的大門已然被人踹開,馬警尉帶著兩個日本兵闖了進來……
清淨寺的大門被人一腳踹開,馬警尉帶著兩名日本兵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那混亂噪雜的聲音也驚動了吳媽,她慌忙來到院子裏。
隻見那馬警尉就像一條咬人的瘋狗,正圍著蘭花轉著。他忽然停下來,陰陽怪氣地對蘭花說道:“剛才藏在老柳樹後麵的那個人是不是你?別以為老子眼瞎,老子撒泡尿,是給你一個眼罩帶。說,剛才幹什麼去啦?”
“我幹什麼,關你什麼事?”蘭花回敬了馬警尉一句。
她自小就瞧不起那些狗腿子,可偏偏在世上這號人物到處都有。從大閻坨子的隋二,到眼前的這個馬警尉,在她的眼裏都是一類貨色。那個馬警尉一站到她麵前,她反倒沉靜下來,剛才被跟蹤時那種心鼓咚咚的感覺,頃刻間沒有了。她用鄙夷的目光看著馬警尉。
“呀!”馬警尉被蘭花的態度驚了一下,他狠狠地說道:“我就說麼,你這個女人不是個簡單的女人,告訴你,老子早就懷疑你了。”
吳媽便走上去說道:“你懷疑她什麼?懷疑她是個土匪?她要是個土匪,那全城人都成了胡子了。她剛才是去給兒子抓藥,這也犯王法?”
“去去去……”馬警尉不耐煩地嚷道:“你一個老妮子,管這攤子爛事幹什麼?告訴你,她要真是個土匪,你也脫不了幹係。我不跟你磨嘴皮子,今天這個俊俏娘們,我是非帶走不可。有話讓她到渥美洋參事官那裏去說吧。關帝廟前的那件事,我懷疑是她幹的。”
馬警尉說著,衝著與他同時進來那兩名日本兵一擺手。
鬼子兵伊藤哈哈怪笑著拉了一下槍栓,說道:“中國美人,你還認得我嗎?”
蘭花定睛一看,眼前的鬼子兵正是那天朝小虎開槍的那兩個。她在心裏狠狠地罵道:“小鬼子!”
鬼子兵伊藤和小原上前架起蘭花,出了清淨寺大門,朝著偽滿公署大院走去。
馬警尉最後一個出了清淨寺,在明亮的月光下背著兩隻手跟在鬼子兵的後麵。他又得意地哼起那支下流的小調。
剛才,馬警尉在老柳樹下撒了一泡尿後,走上了另一條街。剛好碰上正在夜巡的日本兵伊藤和小原。馬警尉湊過去,把遇上那個奇怪身影的事講給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