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七月的科爾沁大草原廣闊無垠,綠色裹著沙丘流瀉千裏。那些沙丘就像是一個個溫情側臥的少婦,在一望無際的絨絨綠毯上,舒展著她們的腰身和曲線,將她們頗具風姿的體態一並呈現出來。而各種各樣的動物,則出入在這片自由的天地裏,享受著生命的美麗和快樂。可用田秀雄看到的卻不是這些,出現在他眼中的隻是一些有利於進攻和防守的地形。
馬警尉湊過來問道:“用田先生,義莊近在眼前,怎麼不走了?”
“這是軍事行動,你不懂,”用田秀雄放下望遠鏡,傲慢地掃了一眼馬警尉說道:“你們中國的兵法不是說‘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嗎?我要來個突襲義莊。”
“還是用田隊長高明!還是用田隊長高明!”馬警尉不失時機地討好道。
六年前,金蝴蝶離開義莊完全是迫於郝子壽剿匪的壓力。可是在撤離義莊的途中,卻發生了這樣一件事情。當他們的馬匹踏著冬夜的月光,行走在過牛道上的時候,騎馬走在前麵的金蝴蝶突然瞥見一條槍影正對著自己的後背。金蝴蝶一驚回過頭去,老頭好正對著他舉著手中的大槍。
“大哥,你這是幹啥?”金蝴蝶叫道。
“別裝蒜了,”老頭好說道:“這些年,你在外麵一直藏著野食,現在該拿出來了吧。”
“大哥,你別聽別人瞎說。”金蝴蝶辯解道。
“我老頭好從不胡說。”老頭好說道:“快馬店村趙生的死是怎麼回事,你別以為我老頭好又聾又瞎……”
金蝴蝶翻身跳下馬背,跪在地上叫道:“大哥饒命。”
“饒你這條命可以,可是我要費了你的一條胳膊。防風,執行家法。”老頭好到這裏回頭去尋防風。不料就在這一瞬之間,金蝴蝶手中的槍卻響了,老頭好晃動了一下,從馬背上栽落下去。
自從老頭好被他打死之後,金蝴蝶帶著他的綹子一直在各地飄著,直到日本人來了之後,他才回到了義莊。
老頭好死後,義莊的土匪綹子在金蝴蝶的手上照樣興通。後來,就連翻垛的防風也無二話可說了。跟了金蝴蝶,防風才漸漸發現,以前跟著老頭好,簡直是白白當了十幾年的土匪。現在,手中的銀子不斷不說,還能時常接近女人。發現了這個好處之後,他和金蝴蝶日益親近。好在金蝴蝶並不計前嫌,大小事情一並和防風商量著辦。
土龍山瘋五哥的慘死,也給義莊的土匪帶來了極大的震驚。
翻垛的防風提醒金蝴蝶道:“大當家的,現在時局難測,瘋五哥既然都遭了刀子,咱們也得防著點日本人。”
防風的一句話往往會引起金蝴蝶的三種反應:金蝴蝶會抱怨地把他那兩隻短槍向桌上一扣說道:“他娘的,你瞧瞧,當胡子多不容易,這日子還好過?一個郝子壽剛走,又來了一群小鬼子。”他有時也會暴跳起來,說道:“小日本,真他娘閑的,不在家呆著,跑到咱們這兒幹啥?”最後,他會發狠地說道:“讓他娘的小鬼子來吧,老子的雙槍正愁沒用場呢。頂多一個一個給他撂片……”
單說這天晚上,金蝴蝶莫名其妙地煩躁起來。每當這種時候,草原上那種吃人動物的習性便在他的身上凸現出來。他來來回回地在屋子裏挪動著腳步,每一根神經都在繃緊著。他忽然想起,在老頭好將死之前的那個夜晚,他也是在這樣不安地走動著。難道是老頭好陰魂作祟?但這個想法剛一出現,便被他否定了。難道是想女人了?前幾天,他搶來一個既水靈又鮮嫩的女人就關在義莊的“女人房”裏。他準備安排好一切之後,去“女人房”。
“把獨眼和塌塌鼻子給我叫來。”金蝴蝶想到這裏,對著門外喊道。
片刻以後,獨眼和塌塌鼻子便出現在他的麵前。
“大當家的,您叫我們哥倆有事?”獨眼一進屋便問道。
金蝴蝶說:“前幾天,土龍山出了事,今天你們兩個親自守夜,務必要小心些。知道嗎?”
“知道了,大當家的,您放心吧。”塌塌鼻子一拍胸脯說道。
金蝴蝶說:“那你們就去吧。記住,小鬼子要是來了,就開槍為號。”
“你放心吧,大當家的,小鬼子哪能輕易就來呢?再說,咱們也不是瘋五哥,偏偏去搶日本女人。你說那個瘋五哥是不是也挺邪性?”獨眼說道。
金蝴蝶說:“都別他媽的胡扯了,趕快巡夜去。”
獨眼和塌塌鼻子答應著,走出了金蝴蝶的房間。
在那兩個土匪走後不久,金蝴蝶隻覺得小腹之中一團火焰慢慢燃燒起來,他打了一個哈欠,推開門向義莊西麵的女人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