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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李巴山那日擺脫了閻九子的追殺,卻誤入了縣境內一片最為神秘和荒蕪的地帶。

這一帶少有村屯,草勢豐茂,野物也愈見其多。每隔幾裏就會有一片巨大的水泡,遷遷連連的,水色不斷。每一片泡子裏都一旮一塊地插著火紅火紅的蒲棒草。一到深秋,蒲棒被風搖開了花,水麵泡岸偶爾就會飛起幾縷輕飄飄的銀絮。這個地方總共有十三個泡子,被百姓們稱之為十三泡。這些泡子,就像鑲嵌在大草原上的一塊塊寶石,一方方碧玉。野獸在這裏飲水,禽鳥在這裏嬉戲,土匪的馬隊,也經常在這一帶出沒。

李巴山本想在閻九子撤離之後便離開,繼續找尋自己的女兒,無奈卻迷了路。他無意中越過一片水色之後,眼瞅著來時的那座沙丘,卻怎麼也轉不回去。走到後來,那座沙丘也在眼前消失了。這幾天,他嚐盡了辛苦:白天小心地探尋道路,晚上在沙丘上過夜;渴了喝幾口泡水,餓了就找些野菜充饑。他盡量節省著自己的火藥,生怕遇到異常的情況。

這一天,將近中午時,他有點走累了,就坐在一座沙丘上稍作歇息。忽聽幾聲槍響從遠處傳來,巴山一驚,抬眼向遠方看去。

隻見十餘騎快馬從遠方的草原上疾馳而來,其中一個五十開外的人騎著一匹白馬跑在前麵,後麵的人馬緊緊追趕,並不時地向騎在白馬上的人開槍射擊。那騎在白馬上的低身貼伏在馬背上,右手攥著一把短槍,雖然極少還擊,但每次都能有效地命中目標。他的馬恰似一條遊龍,在大草原上的沙丘之間輕靈舒展,馳躍穿梭,似乎在有意耍弄那些追趕他的人。巴山不禁為那人高超的騎術所折服了。直到那些馬越馳越遠,不見了影子,他才回過神來想自己的事……

現在應該繼續趕路了,他一路茫然地向前走去。一想到蘭花生死未卜,他的心頭猶如刀割。

行了十餘裏路,他漸漸感到午後的秋日晃得人有些眩暈,口中更是饑渴難耐。剛巧前麵的一座沙丘下,又一片湖泡出現了。他奔過去,蹲在湖泡邊掬了幾捧水,痛快地喝起來。他站起身來,準備繼續趕路,一陣困倦又向他襲來。連日來,一直吃睡不下的他,都盡量支撐著,可是眼下要想走出這十三泡,就必須節省自己的體力。想到這裏,他隻好避開毒日,向沙丘北麵行去。那裏依舊是被水色包繞著。坐在沙丘下,不知不覺之間他竟睡了過去。

他的雙眼合上沒有多久,一種由遠及近的馬蹄聲將他驚醒了。他機警地坐了起來,卻見一匹白馬馱著一個人從沙丘上走下來。那人趴在馬背上,兩支胳膊向下垂著,儼然睡熟了一般。那匹馬兀地見到了水源,從丘頂上急跑下來。馬背上的人身子一斜,栽落下來,順著丘坡滾了幾滾不動了。

巴山急忙站起身,向那人走去。扳過那人的肩頭一看,卻是個五十開外,麵目清瘦,頭發紛亂的老者。他腰間別著一把短槍,顯然就是剛才那個被眾人追擊的人。

他的腿上已然掛了花,傷口周圍的褲管上浸滿了殷紅的血液。巴山自幼便和父親學過一些處理傷口的基本技術,便俯下身去,卷起他的褲腿,想查看一下他的傷口。

可是他的動作才剛剛開始,那人忽然坐起來,飛速地拔出腰間的短槍,將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驚愕地問道:“什麼人?”

巴山靜默地推開他的槍說:“朋友,你受傷了。”

那人這才意識到巴山在做什麼,臉上掠起一絲窘色。他把短槍放下來說道:“朋友,別見怪,我是被那些惡狗給攆急了。”他說著,推開巴山,掙紮著就要站起來。可是頭上的毒日一晃,又讓他眼前一黑,跌坐在地上。巴山上前去扶他,他尷尬地笑了笑:“想不到,我老頭子於景泮也有這麼孬的時候。”

巴山為他止住了血,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坐下,抬眼去看那匹正在泡岸上靜靜吃草的白馬。

於景泮在沙丘上坐了一會兒,慢慢有了些精神,他細細地打量了巴山一下,湊過來說道:“朋友,剛才真是對不住,我不該用槍口對著你,我還以為是被那些兔崽子跟上了。對了,你是哪條道上的?”

巴山說道:“我是個獵人,在這十三泡上迷了路。還沒請教你老哥是做哪一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