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靈音再度醒來之時,外麵還是黃昏的樣子,身子卻乏的很,臉上也是火辣辣的疼著,不知什麼時候自己已經被安置到了床上,此刻寧願假裝想不起任何事來,也不願立刻起來。
“山枝?”
奇怪了,山枝也不在身邊,正準備下床一看究竟,就見山枝人從外頭急匆匆的跑進來,一臉的嚴肅緊張,那神情實在古怪的很,卻也說不出哪裏不對,她平日裏見山枝傻乎乎的大概什麼都不太會的樣子,可今日卻叫秦靈音見識到什麼叫不會叫的狗最能咬人這個理了。
“我娘去了何處?”
“二夫人方才還在這裏,隻叫我留下等小姐醒來告訴小姐一聲,記得要如約前去赴宴,夫人她大概是回去了吧。”
回去了麼,也就是說,在她暈過去的間隙力平夫人還是留下過片刻的,低頭時更覺臉上生疼,剛要伸手叫山枝拿來鏡子看看,山枝卻仿佛學會了讀心術一般。
“二小姐不必不必看了,夫人已經給小姐臉上抹上了上好的藥膏,紅腫不多時便能自行褪去,用不了半個時辰。咱們現在還是先沐浴更衣吧,這會兒子快到用膳的時辰了,隻怕王爺他們都已經來了,二小姐若是去晚了,恐怕有失分寸且夫人那裏也不好交代”
對啊,平夫人剛才來非要如此大動幹戈為非就是為了今夜的這出好戲吧,家母如此煞費苦心她這個做女兒的又怎麼能給忘了呢,當真是喝酒誤事,耽誤了不少時間,可要是不耽誤點時間容忍自己一醉方休的話,她心中的苦悶卻又該向何處發泄?平夫人到底身邊還有個秦靈音這樣的好女兒做出氣筒,無論受了什麼氣隻要撒在她身上就能解決的,那麼秦靈音是否也該效仿學她,將來生個女兒也這般對待……
越想越覺得有些不安起來,她若做不成王妃,她兒女豈不是也要跟她一樣成為庶出了麼?然後在平夫人和秦靈音身上的咒語就會繼續延續到她的下一代,不要!她絕對不要這樣!
秦靈音猛地一把揭開開被褥,雖然身上軟弱無力沒有半點力氣可用,可為著不要悲劇蠻蔓延下去,這麼做又有何妨?
然後就見她假裝沒事人似的,速速碎山枝前去沐浴更衣,諾大的浴桶裏滿是熱氣騰騰的水,山枝也不似從前那樣好說話了,大概是平夫人那裏吩咐了什麼所以她態度變的如此之快,快到讓秦靈音都沒了招架的法子。
這木桶中的水一看就是燒的過燙了,猶豫著站在桶外朝著門外喊了一聲,“山枝,進來添些涼水!”她的聲音不夠大在這麼點距離裏卻也可以使人聽得一清二楚了,除非,除非山枝是故意為之的。
等了一會兒還不見她前來,秦靈音賭氣似的悶住一口氣一下子鑽入了筒中,身上之前才被平夫人澆了涼水,這下這水卻是燙的可以將人煮熟的程度,凡是熱水流到的皮膚都已經開始有了陣陣刺痛感,單是那一件單薄的內襯隻怕什麼都不足以抵擋住。
是她的錯,連手下的丫鬟都管不好,她懂得豎起身上所有刺隻對準一個敵人,其他的她都管不了,她逃得出秦聽韻的手心卻始終難逃母親的無聲脅迫,仿佛全世界都在逼著她,逼著她走到絕路中去……
秦老夫人昨天已經吩咐了廚房準備一桌隆重的宴席,卻不是為了永安王而備下的。這幾日陸續有朝廷大臣出入丞相府,不論是來幫忙的還是以幫忙為借口來看熱鬧的。
秦聽韻的人固然還沒有傳來什麼消息,有的也不過是些避風捉影叫人空歡喜一場的傳聞罷了,可秦家上下對這宴請之禮卻是不敢怠慢的。這些人中卻總有一兩個位高權重與丞相隻差一步的人物,為了答謝他們所以特意備了宴席。眼看著都已經籌備好的一切,卻因為突然到來的的赫連禎不得不做出調整,人家身份放在那裏豈有叫親王和朝臣一起吃一桌宴的,那不是貿然拿秦丞相設宴的規格和萬歲爺相提並論了麼。
隻得重發了帖子說今日先要款待永安王,想那些人就算是心中不快嘴上也說不得。倒是赫連禎像是來特意給別人增添麻煩而非幫忙來了。
入夜時分,天色稍稍暗了下來直到秦靈音出來之後,所有人才落座就席,就好像是在等著她似的,入席時眾人都心照不宣的將位於赫連禎左側之位空了出來,留給秦靈音落座。而秦靈音剛剛從熱的發燙的浴桶裏出來,滿臉的狼狽之相,實在不好意思看他,就打算拿起麵前的酒杯一飲而盡,卻在酒杯碰觸到唇邊的時候愣了下,想起剛才平夫人在她喝醉後給的那兩巴掌,秦靈音頓時皺起了眉,望兩側看了看還好並未有人發覺,於是她立刻將酒放下,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音兒,瞧著你今夜臉色不大好,可是身子不適麼?莫非春夜受了風寒要不要本王找個禦醫來看看?”
赫連禎熱情外放的肉麻話語,一起同時從左右兩側明顯投過來的炙熱目光讓秦靈音有些慌了神,尷尬的扭頭對赫連禎微微一笑,然後讓該作樣子還是一如既往的行那一套虛禮,不是寒暄就是致謝,丞相每每說著叫大家不必拘禮時秦靈音心裏的怪異感就越發強烈起來,像是突然喪失了某種與生俱來的能力或者失去了雙手那般不自在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