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韓不周,消瘦了,月色中,他遙遙看過來,目光明亮溫柔,像他們之間,不曾發生過這些你死我活的鬥爭。
“來了?”
他低低出聲,燕卿卿眨了眨眼,眼珠子酸澀的很。
“今日你心思不在,明日吧,我在不鳴山等你,若是你找不到,可讓青一帶你來。”
韓不周輕易的看出她狀態不佳,接連兩個日夜的勞累,的確讓此刻的燕卿卿腦袋不是很清醒。
她慶幸韓不周沒有此刻拉著她翻舊賬,如若不然,她可能會失控到丟臉的掉眼淚。
“明日不鳴山,我們將所有話敞開了說,所有恩,所有怨,都一條一條理清楚,你放心,我帶了刀,你若想我死,我給你遞刀。”
韓不周帶著笑意說道,他目送著燕卿卿離開。
她的背影消失於茫茫白霧裏,再尋不著。
天地空寂一片,四周的生命力也似乎隨著她而去,她走後,便隻剩下一片死氣沉沉。
韓不周仰頭看天,夜幕暗的深沉,再過幾個時辰,再濃的夜都會消散。
就像他們之間的過往,再深總有拿出來講的一天。
明日,應當有個結果了。
次日雞鳴第一聲,燕卿卿便睜開了眼睛。
她盯著房梁,眸光散淡。
她做了個夢。
夢裏她與韓不周在不鳴山會麵,山霧嫋嫋中,韓不周遍身是血,麵上被血跡糊了一片,他眸光裏血色濃鬱,恨恨的盯著她,聲音淒絕:“燕卿卿,你騙我,你騙我!”
他充滿恨意與不甘的眼神叫她頭皮發麻,一睜眼,才發現是夢。
心內籠罩著絲絲不安,無法再睡,睜著眼發楞著直至天光大亮。
憶起與韓不周的約定,她趕忙起身收拾下,問過青一不鳴山的路線後,便孤身一人前往。
這是她與韓不周之間的了斷,多一人在場都覺得擁擠。
不鳴山的山路不難走,燕卿卿幾乎不費什麼力氣,便來到了山頂。
抵達山頂後,才發現,這一路雖走的順暢,但這山卻並沒有想象中的溫柔,從山頂往下看,白霧繚繞,漂浮在山體中,高度幾乎比上叢山還要高。
若是從這裏掉下去,怎麼著也沒有生路吧?
燕卿卿打了個寒戰,下意識的往後退,一步後,撞上一堵胸膛。
她回身,對上韓不周的一對琥珀色瞳孔,陽光下,折射出一道異彩。
“就你一人來?”
燕卿卿張了張嘴,還未回答,忽而,一支利箭破風而來,打的兩人措手不及。
那利箭是直奔著燕卿卿而來,韓不周情急之下,將她一推,於是那利箭便直直釘入他的胸膛。
巨大的衝擊力將韓不周的身體往懸崖下推,幾乎是條件反射,燕卿卿一躍上前,千鈞一發之際,抓住他的手,他整個人便搖搖晃晃的掛在懸崖邊上。
噗嗤——
腦海中重複著的,是那一記利箭入血肉的聲音,燕卿卿眸子充血,迅速回看。
來時的山路上,重重的馬蹄聲奔騰而來,為首的人手持弓,還保持著剛放箭後的動作。
他是一身銀甲的,正是她的好皇兄,燕元期!
“卿卿,你騙我。”
懸崖下,野風將韓不周的低語聲吹到耳邊,與昨夜的夢境重疊,燕卿卿嗡的一聲,耳裏一陣轟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