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該一把推開他,可雙手卻不停使喚,紋絲不動。
她依在他懷裏,感受著他清冽的氣息,由鼻腔而入,傳達至四肢百骸,一點一點將她的躁怒與不安占據,一整個身心,剩下的,隻有安寧。
“韓不周。”她低低出聲。
韓不周半眯著眼睛,懶懶的應了聲:“嗯?”
“我脾氣壞嗎?”
韓不周聞言睜眼,忽而笑出聲來。
憑良心說,她的脾氣向來都算不得好。
上一世的燕卿卿雖是個默默無聞的公主,但養在深宮裏的貴女性子半點不見弱,即便是嫁入將軍府,唯唯諾諾的表麵下,始終揣著一個露著半顆小狼牙,伺機咬上一口。
他猶記得,得到她的那一夜,她不從,他半哄半強,次日發現,周身被她撓了無數條血口子,就連臉上也沒幸免。
一道由右眼角至耳廓的紅印橫過他一張俊臉,引來府裏下人數日背地裏竊竊私語。
她就是個披著羊皮的小狼崽,看似無害,實際上隨時能跳起來撕咬人一頓。
“說不得好,但也談不上壞。”他誠實的回答。
事實如此,她雖有她不為人知的狠戾,但本性善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遇上路邊的乞丐還要掏出一兩銀子丟給人家。
即便那些乞丐的日子,興許比她身為亡國公主,要好過許多。
她有悲憫,但都是對別人。
她眼裏唯一的敵人便是他韓不周,對他,她從來不心慈手軟。
韓不周自嘲一笑,適時的鬆開她,身子一矮,又坐回石凳上。
冬日寒涼,他卻不懼寒風,愜意到在她院子裏,四麵透風的品茶。
燕卿卿注意力回到他身上,狐疑道:“為何不在屋內等我?”
“怕被當賊。”
“……”
燕卿卿心道,你這悄無聲息的坐在她院子裏頭品茶,詭異程度也不比被當賊好多少。
“等我為的何事?”她想了想,還是沒多廢話,直入主題。
其實她本想再問上一句‘你不冷麼’的。
但轉念一想,她和他之間,不必有過多交情。
韓不周笑看著她,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
這一板一眼,冷酷無情的模樣真真是令人恨的牙癢癢。
利用完了就翻臉無情,卸磨殺驢都不帶這麼快的,人家好歹還有個卸磨的過渡,她最狠,直接將他用完就丟,半點情麵也不留。
可誰讓他欠她呢。
“想聽聽後續,藏書閣被燒,據聽說高宗也氣的吐血昏迷了?還有舒寧宮那位,被掉落的房梁砸傷了,可都是真的?”
韓不周氣定神閑的問,口吻尋常到隻是飯後閑談。
燕卿卿也不隱瞞,她知道他本事強,興許能在他這裏得到有用的訊息,於是一五一十的將宮裏發生的一切都告知。
待她說完,韓不周突然來了句。
“你可知,東華門曾被百姓口口相傳為什麼嗎?”
燕卿卿搖頭,她常年在宮中,深居簡出,自然不知。
韓不周看著她,一字一句道:“東華門,又叫鬼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