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房門被破開,蘇仰根本察覺不到顧天騏已經死了,這血淋淋的屍體曾經無數次出現在他眼前,他不會因為看到這皮開肉綻的額頭而感到驚懼,這隻是將他的幻覺加以實踐罷了。
他想顧天騏死,每一分每一秒都想他死。
「他讓我殺了他,所以我開槍了。」蘇仰說。
「你沒有!」孟雪誠像被觸動了某個機關,突然用力拉過蘇仰的衣襟,強迫他抬頭看向自己,「那都是顧天騏給你下的心理暗示,你沒開槍!」過程中,醫用儀器被孟雪誠的手肘撞得哐一響,紅字滴滴跳動起來。
「雪誠,不要騙自己了,我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是你在騙自己!」
護士進來時,剛好看見孟雪誠把蘇仰壓在床上,兩人情緒相當不穩,吵得麵紅耳赤,她以為兩人發生爭執,連忙朝著走廊喊人過來幫忙。
這間事一鬧就是鬧到包副局跟嚴廳長耳裏,可當他們過來後,蘇仰又恢複什麼都不說的樣子。
嚴慶隨便找了個洗手間跟孟雪誠談心,見他心不在焉,直接遞給他一根煙:「不用擔心,我們會找人給蘇仰做心理輔導,連續打了十幾天的K-10,他還能認出你是誰就很不錯了。」
排氣扇發出轟轟聲,然而這種「火力全開」的排氣扇沒能卷走廁所裏的異味,特別是在潮濕的環境下,尿騷味分外濃烈,熏得孟雪誠有些反胃,臉色更黑了一點。他想了想,還是沒去接那根煙:「不抽了。」
嚴慶唉了一聲:「我們願意相信蘇仰說的話,可房間內外,甚至是方圓一公裏都沒有發現機關。」
在送進醫院前,蘇仰曾經很短暫地跟孟雪誠描述了房間的事,他說顧天騏給他戴上監測心跳的手帶,還在房間外還埋了炸藥。可經過檢查後發現,這兩樣東西都是假的,手帶是普通手帶,房間也是普通房間。令人存疑的是,這些話到底是顧天騏用來騙蘇仰的,還是蘇仰單方麵臆想出來的。
見孟雪誠沒接話,嚴慶繼續說:「我們不是不相信蘇仰……K-10是什麼東西大家都清楚,在那種情況下開槍,我們可以理解——」
「他沒開槍!全世界都可以質疑他,包括他自己,」孟雪誠看著嚴慶,麵若冰霜,「但我相信他沒有開槍。」
窗外開始放晴,陽光照在蘇仰手背上,他翻了翻右手,掌心向上,接住了墜落的光線。可這樣一擋,落在被子上的陰影就更明顯了。
兩周後,蘇仰出院,臨走前醫生不厭其煩叮囑他,讓他多出去走走,做做運動看看電影,什麼都行,就是不要悶在家裏。而K-10有可能帶來遲發性不良或者反芻效果,也就是說在停止注射以後仍然有機會出現幻覺幻聽,這一點需要家人時刻注意,如果有什麼反常行為務必第一時間回醫院檢查。
收拾完東西,孟雪誠開車帶蘇仰回自己家。
「晚上想吃什麼,我給你煮,還是出去吃?」
蘇仰係上安全帶,回答道:「在家裏吃吧,隨便就行。」
一切看似和往日沒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