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生成的骨頭長久的肉
王宏泰說:“我就知道老兄我啥時有難題你就會出力相助!”
範銅山說:“廢話少說,走吧!”二人一前一後就出外尋找左蓮花。
他們先沿海河岸邊尋找,海河岸邊很多人都在乘涼,二人轉轉看看沒有左蓮花的身影,就轉到五大道尋找。五大道夜晚逛夜市的人多,因為這裏不但商賈林立,而且是燈紅酒綠的窯姐的集中區。一到晚上當華燈初上、霓虹燈閃亮時,花枝招展的窯姐就倚門賣俏招攬嫖客、或在路邊甜言蜜語、柔聲嗲氣拉住行人不放。隻要你有一絲柔情和默許就被幾個窯姐親親熱熱擁進房間床上,隨便你指名點姓要哪位窯姐,一次下來也得花幾塊大洋……
範銅山和王宏泰二人不敢久留,沿途走馬觀花,看看就走。來到勸業場時已經到了夜間十點,商賈都關板打烊,除了有幾個租界巡警,馬路上已經沒有多少行人。看來這些地方,不會有左蓮花的身影。最可怕的是她一人出門要是被幾個壞人盯上,那可就糟糕透頂。轉出勸業場又來到海河邊,夜晚的海河岸邊誰都知道是藏汙納垢的凶險的地方,有範銅山做伴,王宏泰心裏有根,心裏一點也不害怕。
深夜時候,河邊天氣涼爽、氣溫宜人、電燈昏暗,海河邊草叢萋萋、樹影婆娑。這時候的海河邊最亂,最凶,就像上海的外灘一樣。在這裏偷情者、賣春者、趁機打劫者,強間、路劫、殺人……什麼事都可能發生。
二人正在河邊行走,忽聽到有女人的壓抑的呼喊聲。跑到那裏一看,一個男人站在一邊放哨,一個男人和女人正在激情。
王宏泰不怕亂,故意喊道:“咳,咳,悠著點,聲音太大影響別人‘辦公’!”
站在一邊放哨的男人說:“喂喂,哪條褲子戳破了露出您‘二掌櫃’的啦?”
王宏泰知道這二位都是玩野雞的老手,沒把罵人話當成不友好,平靜地說:“二位,玩野雞也要玩的文明。不應讓“雞”亂叫。現在還沒有到三更天,別引起群雞打鳴!坑了起早的人!我們是順河邊找人不期遇見此事,打擾了!太對不起了!”
到了這個時候的海河兩岸,外國巡捕不敢管、中國巡警不敢來。範銅山和王宏條繼續沿海河岸邊尋找,這裏幾個人那邊幾個人,仨一群倆一夥,不是在這裏調情就是在那裏親熱。有的女人被劫持到這裏就會在這裏被強間、輪間。經常發生女子被一群叫花子給劫持到這裏,別看這些叫花子隻有十幾歲,他們會把女子輪間,最後推進海河裏活生生淹死,這樣的慘案並不新鮮。
範銅山二人走過幾處沒有發現左蓮花,考慮走的走得太遠了,就想往回走。突然聽到一聲喊叫,這聲喊叫好像被堵住嘴。範銅山二人想,這不是件好事。
範銅山說:“咱們看看去?萬一是,……”
王宏泰說:“咱們寧可信其有,走!”二人就循聲而去,發現海河岸邊的樹叢裏發出嘶啞聲,範銅山二人走進裏麵細看,兩個男人摁住一個女人的頭和腳,讓一個男人趴在這個女人的身上。女人嚎啕大哭,卻被一人用衣服捂住嘴,範銅山上前就把趴著的男人拽下來,故意說:“三個男人打一個女人算是們老爺們!起來吧!”
三人的好事被範銅山二人打攪了,立刻怒火驟起,罵道:“幹嘛幹嘛?這底下也不是你妹妹你老婆,幹嘛管閑事?你媽的攪散了老子的好事,想找死啊?”
範銅山說:“那底下要是你媽媽讓別的男人這麼幹,你他媽的怎麼想?”
“你媽的逼尅的,要你管閑事?打你個婊子養的!”
嘴裏罵著,手腳就動起來。王宏泰一出手就放倒了兩個!王宏泰張嘴罵道:“我叫你媽的幹壞事?我就打你個小逼尅的!”五人一動手就是一場亂打,那地上的女子趁機提上褲子撒丫子就跑了。
這三人都是無業遊民有錢就喝酒,沒錢就去偷。心裏犯癢癢,夜裏就來海河邊找不花錢的好事。年紀輕輕就幹傷天害理之事。
這三人看不是二人的對手,就從懷裏拔出刀子。嘴裏喊著:“你媽的,攪我們的好事我們就叫你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王宏泰摔跤是個好手,可一見冷兵器就束手無策。範銅山一下把王宏泰拉到身後,說:“別害怕,看我來對付!”範銅山要一人空手對付三個拿刀子的遊民。範銅山自小就和父親學習八卦掌,擒拿格鬥,空手奪刀槍,這些都是平時特別演練的招法、技能。現在就派上了用場。這時的範銅山可沒有了往日的慈悲心腸,一手變掌專砍拿刀人的手腕,不過三招五式,三掌就把三人的尖刀砍落在地。再看那三人拿刀的手腕都被砍折。三人受傷,眼看大勢已去,按住傷手轉身逃跑,跑的如兔子見老鷹一樣一蹦三條壟,霎時三人跑遠了,範銅山看三人跑遠,也不追趕,就說:“好啦,咱們回去吧!”
王宏泰現在可真服了範銅山,他說:“哎呀,老弟。今天我是真正的五體投地!服啦!”
範銅山說:“你服不服有啥?咱們都是好哥們!”
二人順海河邊還遇見幾起齷齪事,就返回老城廂。
二人等到天亮,甄玉竹起床後才說:“沒有左蓮花的蹤影!”甄玉竹接著說:“不行,無論如何也要知道左蓮花的去向!”
忙給大哥薛金印打電話,薛金印回話說:“派四撥人分頭到南市、小白樓找遍了,也沒見到左蓮花的影子!我白天還要派人繼續尋找,……”
甄玉竹轉臉對王宏泰二人說:“左蓮花是從咱們這裏出走的,所以,咱們就要負責到底!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要你們去遠處尋找!左蓮花出走完全是因你王宏泰引發的,所以你脫不了幹係!”
王宏泰忙點頭說:“是是,我一定負責到底!我聽從東家的按排!”
甄玉竹說:“好吧!我分析,左蓮花不可能回老家,所以先不去老家找,免得引起她家不安。她在天津衛也沒聽說有嘛親戚。所以我認為,她可能選擇了削發為尼的道路。我有理由這麼分析。因為我早就聽她念道過,她說,為避人間煩惱,當個尼姑最好!我勸過她,讓她想開點,向長處看、向遠處看。我上個月還看見她和化緣的一個老尼姑談笑風聲。我當時覺得奇怪,我還向老尼姑打聲招呼,老尼姑自稱是北山桃花庵的妙仙師太!對,左蓮花說不定就投奔了桃花庵!”可是這個桃花庵一定在山裏,可是在哪座山裏?三人都不知道。
範銅山對甄玉竹說:“好,這麼辦,我們鼻子下邊有嘴,我們一邊走一邊打聽!我二人馬上去找桃花庵,家中事你就多操心了!”
甄玉竹說:“咱們的貨全、儲存量又多,你就放心去找吧!家裏有我!”
範銅山和王宏泰想,這個桃花庵既在山裏,肯定就在北邊山裏,咱們一直向北走不就可以嗎?
範銅山和王宏泰二人一路打聽一路問,走了三天才找到無終山。又蹬山爬嶺找了半天才找到桃花庵。
桃花庵坐落在萬棵桃源之中。桃花庵占地達二十餘畝。是坐南朝北的四合院。條石地基,磨磚對縫,青磚壘牆,一溜起脊的尖頂瓦房。庵裏院落栽種高大的銀杏樹、千年槐、本地榆。庵外耕地種著穀子、玉米、老高粱。田埂上、山根下、河岸上栽滿桃樹。此刻正是陰曆六月,桃樹掛滿累累果實,個大飽滿、大似人拳,桃紅豔粉,逗人饞涎欲滴。有人說天下蜜桃數深州,可這裏的蜜桃賽深州!
二人找到桃花庵門口,兩扇黑漆大門緊閉。
王宏泰上前拍門,一個小尼開門出來,打個問訊,說:“二位施主,有何吩咐?”
王宏泰忙施禮說:“向師傅打聽一人!”
小尼說:“請施主報法號!”
王宏泰哪裏知道左蓮花的法號?王宏泰說:“法號?對不起,我不知她的法號,隻知她叫左蓮花!”
小尼嫣然一笑說:“對不起施主,您說的凡塵姓名我們一概不知!”
隨後把兩扇山門半閉,好像知道二人的意圖似的,一指桃源說:“施主若渴,可下攀取水,若饑,可上樹摘果。若宿,可去洞府。其他一切恕小尼無可奉告!”說罷轉身把庵門關閉,給範銅山二人一個閉門羹。
範銅山說:“吃喝住都告訴咱們了,那意思是說,左蓮花就在桃花庵。你們不知法號就是不告訴你們。你們有誠心,就等!這裏有吃有喝有可住的地方!沒有誠心,你就走!這句話沒說,這不就是考驗我們嗎?”
王宏泰一拍腦袋說:“對對對,老弟分析得太對了。那,咱們就耐心等待?”
範銅山說:“不見真人咱不走,咱隻好耐心等待!但咱不能傻等。趁此時何不遊驪無終山的美景?”
此時剛剛中午,二人感到腹中饑餓,也不客氣,上樹就摘了十幾個大鮮桃,擦擦就吃。這桃果然好吃,甜蜜適度,鮮脆可口。填飽肚子,二人有了力氣,就去爬山、看景。爬上九華山又蹬舞劍峰,人在山上走,山在雲中遊,雲霧縹緲置身如在神仙境地。二人意猶未盡,天就快黑了,急忙下山。
範銅山說:“現在是考驗咱們的時候,隻要心誠則靈!”中午、晚上,妙仙師太讓小尼把素飯素菜送到門外,吃完再收回碗碟。然後一指山腳說:“二位施主,夜晚可去那山洞裏一宿。洞裏有明燈蠟燭、鋪卷炕席,洞裏冬暖夏涼。洞下有清流泉水,或洗或飲具是方便!”
這一晚二人睡在山洞裏,山洞裏清爽宜人。範銅山入洞就呼哈酣睡不醒,王宏泰卻不能安然入睡,因為夜裏有狼群騷擾,嚇得王宏泰一夜不得合眼。天一亮,王宏泰就嘟嘟囔囔說:“你老弟睡得好,一夜不翻身,我可慘了,光聽見狼群就像走窩子似地嗷嗷亂叫,我就怕鑽進洞來!……”
範銅山說:“該該,該你睡不著,你也不想想,那狼能爬進洞來嗎?我看你不是怕狼,你心裏有愧!”
王宏泰經常挨範銅山的呲噠,早就習慣了,說:“你說的不錯,這次我就準備徹底脫胎換骨!”
吃完早飯,妙仙師太還是不許和左蓮花見麵。範銅山說:“老兄,這叫解鈴還須係鈴人!我也看出來了,妙仙師太現在故意挑你的理,我說,你就再委屈一些,跪在庵門之外,求左蓮花的饒恕吧!”
王宏泰想了想,也罷,這些事都是自己闖下的禍,自己不受點教訓讓人家銅山背黑鍋也不合適,於是就規規矩矩跪在庵門之外以求左蓮花的諒解。
範銅山說:“老兄,你就跪著等吧,啥時候左蓮花諒解你,你就算是解脫了。你現在就老老實實跪著吧!我可不陪綁,我要轉轉、看看無終山去了!”
範銅山爬上山頂看風景,正北看,就是蜿蜒曲折的萬裏長城。長城的垛口、箭樓曆曆在目。當年那裏就是戚繼光的揮軍陣地。當年的金戈鐵馬廝殺聲就好像在獵獵風旗中回蕩。向東看就是九華蓮峰。青巒疊翠,峰巒疊嶂。向西瞧,古木鬆柏包圍著峰頂平川,皇家的四樑八柱,還有莊苑的遺跡仍可見一斑。範銅山來到緊貼桃花庵的山上,桃花庵裏種植不少的古樹、香花異草,磨磚對縫的蘭磚牆、蘆草蓋頂的茅草房。靜謐的庵堂傳出絮絮的讀經聲。看看時間不早了,範銅山尋找下山的捷徑。回到庵門,王宏泰還在那裏跪臥不起。
範銅山說:“王老兄,隻有一顆虔誠的心,才能打動妙仙師太和左蓮花。現在,可能心底還不虔誠,吃完午飯還要繼續跪拜!你決不能半路打退堂鼓!”
王宏泰虔誠跪拜,不敢說圈外話,隻好聽範銅山的說教。到了中午,小尼按時送來素飯素菜,吃完飯,王宏泰說:“範老弟你可真氣人,讓跪著你就嘟囔我,這時我不能說話,你就連說帶損,你可真是逮住我啦!”
範銅山笑著說:“你辦的好事,你就應該承受,說你幾句你就洗耳恭聽吧!”
王宏泰無話可說,隻能捫心自問。
王宏泰跪到第三天中午妙仙師太打開庵門說:“看你二人心意實誠,今天請二位施主向門內觀看——”
王宏泰和範銅山一齊向庵裏看。庵裏院落很大,庵房正中樹立一通三尺高的觀音菩薩的雕像,像前擺放一座銅香爐,以供來客敬點香火。房前左右栽種花草和各種高大的樹木。庵院清新、芬芳、靜謐,就好像是一座聖潔的花園。二人看了庵院感念頗多,於是又慢慢尋找左蓮花的身影。在二十幾位尼姑之中看到了左蓮花。她頭戴尼姑帽,還顯露鬢發,身穿尼袍,腳穿尼姑襻帶灑鞋。雙手合十,緊閉雙眼,無比虔誠的背誦經文。
左蓮花雖然雙眼緊閉,兩耳卻早聽見王宏泰和範銅山的聲音。此時的她心潮起浮,無比激越。想一想和王宏泰在一起的日日月月,也過了幾年。想二人的最大矛盾就是因為他和李嵐鳳的舊情。哎,說起舊情其實也證明為追求自己的幸福他二人始終沒有放棄。因此,他二人為追求自己的幸福傷害了她的幸福。在這件事上自己沒有對不起他的地方!再想想範銅山,個人的婚姻也夠慘痛。如果當年家父沒有摔傷,那麼現在自己就和他婚配了。誰承想在此時自己悔了婚約,賣身嫁到老薛家,……這一突然變化,對範家能不是一個沉重打擊嗎?自己對的起範大哥嗎?左蓮花自責,想說一聲“對不起!”在這宗事上自己可對不起人家!可是,這句話也許再也不能說出!……
妙仙師太說:“二位施主,不是老尼不通人性,這本是我佛門弟子入庵的規矩!她來到這裏,都要練功習武,在這點,她的梅花拳功夫老尼早就領教過了。老尼一百個放心。識文斷字卻是她的最大缺憾。在這方麵老尼要讓她加倍努力。現在,要阻斷外界的幹擾,盡快了卻凡心,投入佛法。今天你二人也看到你們想看到的人了,現在就可以告訴她的親人,可以讓他們放心了!你二人也可請回了!一切都有法度,我會照顧好我的弟子,請務必寬心。今後,隻有不受外界幹擾,我的弟子一定會潛心學習,努力上進,虔誠吾佛!善哉善哉!”
妙仙師太口念“阿彌陀佛”隨手關上兩扇庵門謝客.
聽完師太的話,看著關閉的兩扇庵門,王宏泰卻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樣大哭起來:“是我害了你呀,蓮花!都是我的過錯,你為我去苦守青燈,遠離塵世,晨鍾暮鼓熬去你的青春,我於心何忍?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你對我的恩德!我就是做牛做馬也要報達你!請你相信我呀,我決不食言!”。
範銅山看到此情此景鼻子也一酸一酸的難受。想起左蓮花的一次次不幸遭遇,難受得也無聲地哭起來。
三天後範銅山和王宏泰回到天津,馬上向甄玉竹、薛金印如實敘說去無終山見到左蓮花的結果。
甄玉竹和範銅山商量說:“左蓮花是從咱們家出走的,咱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現在已知她人在桃花庵修行無恙,咱們也就放心了。但是,我們還要對她家做一點補償,我們就安心了。我想,咱們給她家一次性補償二百塊大洋,是不是合適?”
範銅山想了想說:“我大叔自從摔傷,久治剛好,早把那些錢花光了。我看,先補助二百塊大洋,以後有困難再說!好不好?”
甄玉竹想,左蓮花臨頭毀約,範銅山不計前嫌。到現在還處處想著他大叔。銅山真是個善財童子!
甄玉竹放下懷中的孩子,說:“我看就這麼辦!但你得和王宏泰說,這件事的主要責任是他王宏泰!”
範銅山就去找王宏泰,把甄玉竹的意見告訴他。王宏泰說:“我聽二位的話!一切事都是我的責任。”
薛金印也當著王宏泰的麵說:“左蓮花是被你逼上梁山的。這件事讓左蓮花一人承擔,與事不公。我想,左蓮花在這裏幹得很好,我要對她家做一點補償。當然你要大出血,怎麼樣?還有,這一切後事都由你去處理。你要處理得她家滿意、原諒了你為止,這件事就算你辦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