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我還是提出由我來收拾，蔣曉澄便放下了筷子去看電視了，她沒有看我一眼。我悶聲悶氣地在廚房裏幹著活，蔣曉澄把電視的聲音開得很大，我聽得出來她心裏很煩。我收拾完後，便走向了她，想要跟她聊一聊。
“喂，你還在生我的氣？”我抱著蔣曉澄說。
“沒有，你走開一點。”
“你說的事，我都已經認真考慮過了，我想是時候了，戒指我也已經選好了，但……”
“你是答應了嗎？”蔣曉澄激動地摟住了我的脖子。
“你小心點！我說話算話的，戒指已經選好了，但，可是，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拿到戒指。”
“為什麼？”
“嗯……因為我要的是獨一無二的戒指啊，所以會慢一點的。”
“真的？”我點了點頭，那一刻，我發現了我內心的脆弱。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蔣曉澄的肚子也愈發凸顯了。寶寶是健健康康的，蔣曉澄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去醫院做婦檢，看看寶寶的狀況，這讓她很開心。
“清，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吧，你可以看看寶寶有多健康，這幾天它老是在踢我。”
“是嗎？那一定是男孩了，這麼好動！”我開心地說。
“誰說是男孩的？我說是女孩了，女兒是媽媽的貼心小棉襖，以後有女兒幫著我，看你以後怎麼欺負我？”蔣曉澄牽著鼻子說。
“哎呦，男女都好，反正都要像我的。”
“去，你要陪我一起去嗎？”
“當然了，爸爸要陪著媽媽一起去看小寶寶。”我咧著嘴說。
“清，快起床了。你說好跟我一起去的，別賴床了。”
“哦，馬上就起來。”我在床上掙紮著。
“清，你的手機在響了。”
“哦。”我到處找手機，“喂。”
“張毅清，今天有個臨時會議要開，你趕緊過來。”
“今天？我能缺席嗎？”
“不行，這會議挺重要的。”
“哦。”我趕緊起床了，“蔣曉澄，今天你自己去醫院了，我有要緊的事做了。”
“啊？你明明答應過我的，怎麼就反悔了？”
“不是沒想到會有事嗎？自己去，我要出門了。”
“路上小心。”
“知道了。”
那個臨時會議正開到一半，我的手機響了，是蔣曉澄打來的。
“喂，幹嘛？”
“嗯？是張毅清先生嗎？”是個陌生的聲音。
“我是。”
“你太太出了車禍，現正在中心醫院急救，請趕快過來。”
“什麼？”我直愣愣的站了起來。
“怎麼了？”
“蔣曉澄出事了，會議暫停。鄭康，你幫著處理一下。”說完，我就趕緊開車前往中心醫院。
到了急救室門口，那燈還亮著。門對麵坐著一個陌生男人，手裏拿著蔣曉澄的手機。我顫巍巍的走過去。
“這手機……”
“哦。”那男人呢=抬起了頭，臉上掛著血跡，“你是裏麵那位太太的……”
“丈夫，她，她還好嗎？”
“我不知道，這件事發生得太突然了。我和你太太搭坐著同一輛出租車，她坐在副駕駛座上……”
“你，怎麼會讓一個孕婦坐在副駕駛座上？”
“我勸了，但是她執意要坐在那，說是讓寶寶看清楚外麵的世界。”那人捂著臉說，“太可怕了，幸好她係上了安全帶，不然的話，不然……就像司機那樣飛出去了。”
“什麼？”
“張先生，對不起，我實在是不想回憶剛才發生的事了。”
“那司機呢？”
“像是在急救，但應該是快不行了。”
“謝謝你在第一時間告訴我這個消息。”
“這是應該的，更何況，是你太太把她的手機給了我，應該是想讓我打給她愛人。”
“是。”
“我要先走了，你在這裏好好守著，希望你太太和孩子平安無事。”那男人慢慢地站了起來。
“請問是李波，李先生嗎？”
“是。”
“你好，我們是出租車公司的，對於這次的事件感到十分的抱歉，我們會支付您的醫療費並賠償您相應的損失。”一位西裝革履的白領很死板的說著這麼一番話。
“哦，這位是裏麵那位太太的丈夫。”李波把我介紹給了那位白領。
“你好，對於這次的事件我們感到十分的抱歉……”
“閉嘴！我現在想聽的不是這些話，我想知道他是怎麼開車的，他人呢？”
“這，先生，我很遺憾的告訴你司機他已經去世了，現在這件事由我全權負責，對於你們的賠償，我們會依照相關的條例以及明文規定公平公正的進行，請你們放心。”
“哼……”
“請問這裏誰是蔣曉澄的家屬？”急救室裏出來了一位護士。
“我是，她怎麼樣了？”
“情況不太樂觀，傷者出血太多，現在是……你是要保大還是保小？”護士著急地問。
“什麼？”
“快點做決定。”
“保……大，隻要她活著就行了。”
“在這上麵簽個字吧。”我手抖得厲害，那簽名……
簽完字後，我很冷靜的坐了下來。
“先生，節哀啊！”白領說得十分輕巧，“針對這種情況，我們可以另作協商，增加對你們的補償。”
“補償？你們補償的起嗎？”我一氣之下把他手上的文件摔出了老遠，“你們等著，我跟你們沒完。”
“先生，等你冷靜一下，我們再坐下來好好商量。”
“保持安靜，裏麵在急救呢！”
我在急救室外坐了有近三個小時，看著護士進進出出的，卻沒有一個人告訴我裏麵的情況。鄭康打電話過來。
“蔣曉澄還好嗎？”
“我不知道，她還在裏麵急救，孩子估計是保不住了。”
“別太擔心了，孩子以後還會有的，隻要大人沒事就好，公司這邊我幫你看著點，別掛在心上了。”
“謝謝！”
臨近傍晚，那燈總算是滅了，護士推著蔣曉澄出來。她的臉色很蒼白，沒有什麼血色，掛著點滴，戴著氧氣罩，一副很疲憊的樣子。
“張先生，對吧？”
“是。”
“你太太已經脫離危險了，隻是……我們已經盡力了。”
“我知道。”
“你太太曾有精神病史，我怕這件事會給她帶來很大的刺激，希望你作為她的丈夫能夠好好地開導她，別再讓她受太大的刺激了。”
“我知道了。”
由於麻醉劑的作用，蔣曉澄一直昏睡著。我就坐在她的旁邊，看著她憔悴的臉，我對自己有著深深的負罪感。如果今天我陪著她一起來婦檢的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知道淩晨一點左右，蔣曉澄有了蘇醒的跡象，我很開心，我沒有失去她。蔣曉澄掙紮著睜開了眼，很勉強的對我笑了笑，隨後又睡著了。怎麼……我覺得有些奇怪，但是……
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蔣曉澄已經醒了，眼巴巴的看著天花板。
“澄，你醒了？有哪裏不舒服的嗎？”我關心的問。
“沒有，我很好。”
“那就好，隻是……”
“你不用說了，我都已經知道了，在我疼得暈過去的時候。”蔣曉澄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很平靜，這不像是她的性子。
“想哭、想鬧都行，別把自己憋壞了。”
“清，我……”聽了這話，蔣曉澄強忍著的淚水再也挺不住了，“我不是個好媽媽。”
“別傷心了，我們還有機會的，我相信你會是個好媽媽的。以後，我們以後可以有很多很多的孩子，他們每一個都會叫你媽媽，叫我爸爸，然後我們一家人出去旅行……”
“然後就發生了意外，他們一個個的離開了我們。”
“澄，你沒事吧？你一定是受到了太大的驚嚇！”蔣曉澄的想法著實讓我害怕。或許是這次意外給她帶來了太大的心理傷害了。
“清，我想要休息了。”
“好。”
等蔣曉澄睡著後，我立即把剛才的情況反映給了中心醫院最好的精神科醫生。醫生說是心理障礙，由於車禍給她帶來極大的刺激，一時間在她心理上造成了陰影，使其的思維時不時的逆回到車禍發生時及以後。醫生開了一些藥叫我按時給她吃。我把藥拆了包裝，裝進了口袋裏。我回到病房裏的時候，發現蔣曉澄不見了，嚇得我四處亂找。我怕她會做傻事。
我把醫院找了個遍，就在兒童病房大門前，我停住了，嘴角微微上揚，她原來是在這裏啊！我就在門外看著，她與一群小朋友玩得很開心，或許這是安慰她最好的方式了。
蔣曉澄在醫院裏住了兩個多月，在這期間，我瞞著她，給她看精神科醫生，她的情況有些好轉了。或許是每天都和小孩子呆在一起，人的心情變好了，病自然就好的快了。要出院了，蔣曉澄對這群孩子沒有表現出太多的不舍，隻是分給他們糖果吃，算是給他們的最後的禮物了。
回到家後，蔣曉澄沉默寡言，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裏上網看看一些嬰兒的圖片，突然間她喜歡上了《天線寶寶》，我知道她的精神狀態不太好，每夜睡在我的身邊，即使我緊緊的抱住她，給予她我的溫暖，她還是手腳冰涼，時常被噩夢驚醒。幾乎是每夜都會一個人偷偷的起床去客廳看看《天線寶寶》，有好幾次我看見她在哭。對於這件事，我是真的無能為力了，除了蔣曉澄自己，沒有人可以幫助她了。
“張毅清，蔣曉澄的情況怎麼樣了？”鄭康關心的問。
“還是老樣子，希望她可以走出來。”
“你也要加油！再生個孩子，或許對她有幫助。”
“你在想什麼呢？”
“這或許是個好方法。”
“不要跟我開玩笑了，我笑不出來。”
“OK！”u。
最近幾天，蔣曉澄的食欲不太好，總覺得惡心。我不太放心，便親自帶她去了醫院做檢查。原來是好事將近，醫生說蔣曉澄懷孕了，而且還是雙胞胎的。聽到這個好消息後，蔣曉澄露出了他久違的笑容，這是上天對她的補償。
自從蔣曉澄懷孕後，我便推掉了公司裏的全部工作，這次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蔣曉澄以及未出生的寶寶。蔣曉澄的精神狀態也恢複得很好，看來鄭康說的沒錯，解鈴還須係鈴人。
懷胎十月，蔣曉澄住進了醫院待產。我甚是激動，終於，我要當爸爸了。
終於，蔣曉澄被推進了婦產室，我焦急地在門外等著，踱來踱去，始終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悅。聽到嬰兒稚嫩的哭聲，我要當爸爸了。當蔣曉澄和孩子一同被推出來的時候，我頓了頓，怎麼隻有一個孩子？。
“恭喜你當了爸爸，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這個壞消息，哥哥的心肺沒有長全，功能不能正常發揮，一出世便去世了。”
“哦。”我硬生生的從嘴裏擠出了這樣的一個字，“我能抱抱他嗎？”
“這……”
“他都已經來到這個世上了，卻沒有感受過爸爸的擁抱便走了，這對他太殘忍了。”
“好吧。”
我從醫生手中接過紅色的肉球，這小子長得真俊，長大了一定像我。我親吻了他的額頭算是一種對他的安慰。我回頭看著躺在蔣曉澄身邊的女兒，她是上天賜給我和蔣曉澄的天使，她很健康。
“爸爸抱。”
我的寶貝女兒拉著我的手，向我撒著嬌。
“好，爸爸抱。”我很輕鬆的把她抱起。
“爸爸。”
“嗯？”
“媽媽說我還有一個哥哥，我怎麼沒有見過他呢？”女兒眨巴著眼睛對我說。
“媽媽跟你講了哥哥的事嗎？”女兒點點頭，“那你想哥哥嗎？”
“想，爸爸你告訴我哥哥在哪裏吧？媽媽不說，我有好多吃的呢！”
“哦？寶貝，你看見天上的那顆星星了嗎？”我指著空中說。
“在哪裏？”
“是最亮的那顆哦，那就是你的哥哥。”
“為什麼哥哥在那裏？”
“因為，因為哥哥太優秀了，所以上帝派他去做天使了。”
“天使？我也要做天使。”
“寶貝，你不就是我和媽媽的天使嗎？”女兒開心的笑了，“去，把媽媽也叫來。”
“哦。”她一下子就躥到了蔣曉澄的身邊，把她拉了過來。
“要幹嘛？”
“向我們的兒子問個好。”
“爸爸抱我，我要第一個跟哥哥問好。”
“來。”
我抱著女兒，摟著蔣曉澄，我們這一家子很幸福，雖然蔣曉澄的身材有些走樣了，但我依舊愛著她。
今年，我已經35歲了，但還好我找到了我的最後的也是最幸福的歸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