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笑,等我拍幾張給你看看就知道了。”
“我看見過的,小時候我還去過你們家蹭飯,你帶我爬山去看的,不記得了?”他像是覺得 我幼稚,又發出兩聲低笑。
“想起來了,我爸還說你不像男孩子,瘦瘦的像個小女娃。”我笑他 。
“我那時候還小,小孩子都那樣,你現在再說我像小女娃試試。”他哼哼。
“我想我爸了。\"我突然說,“你說我媽怎麼就能那麼輕易的愛上別人呢,我爸走了才幾年。\"
“你怎麼知道那是輕易的呢?”他輕柔地問。
我想反駁,想回答,卻找不出說辭。
“你沒有經曆過,你怎麼知道呢,你隻憑借眼睛耳朵,怎麼能感受清楚整件事呢。你看到的聽到的,都隻是你想看到的,你想聽到的。是不是很多事,都被你自己屏蔽了,你選擇不聽不看了呢。”他用著誘哄的語氣。
“其實我現在不討厭他們,就是覺得替爸爸不值得。”我喃喃。
“你不心疼你媽嗎?你爸已經走了這麼久了,她一個人撐著不容易。如果你媽媽孤孤單單,你爸在天上也不會安心的吧。”他開導。
“心疼的,可是知道是一回事,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沒事兒慢慢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軌跡,我們得學會祝福。”
……
不知怎麼說著說著,就變成心理谘詢了。掛掉電話的我突然失笑。
晚風習習,樹影幢幢,我正打算迎頭跟上他們,一抬頭,齊叔叔慢慢地落在了後頭。他似乎在等我,有話跟我說。
我加快了腳步,與他並肩,等待他開口。
“婷婷,我可以這樣叫你嗎?”他笑得溫和,盡顯風度。
“可以,齊叔叔。”我盡量將語氣放平緩。
“今天,很高興你回來,你媽媽很開心。這幾年,你媽媽一直很想你。”他很感歎的開口。
“是我對不起她。”我低下頭。
“親人之間不會計較那麼多,你不用自責,和媽媽好好相處,她很愛你的。”他沒有幫媽媽罵我,似乎隻是以長輩的姿態,勸我放下心結。
“我媽為什麼不訓我不罵我?想之前她的性格,應該不會那麼容易原諒我。”我終於將這個疑惑問出口。
“你媽早就原諒你了,想找你,又不敢和你聯係,大人總拉不下麵子。誰不盼著自己兒女過得好呢,你媽隻是不會表達。再追究也無濟於事,都過去了。”他解釋。
“你這孩子也真好玩,不打你不罵你,你還不舒服了是吧?換其他人早就偷著樂了。”他搖搖頭。
“我,我隻覺得不真實,像幻覺。”一路上十分忐忑,做足了心理準備,結果發現,虛驚一場。
“你表現得已經夠難受,你媽不忍心。我其實也發現,這幾年,你媽變得越來越平和,說話也沒那麼有棱角了。可能,是因為我的一個病人。”他開口。
我點頭,沒錯,除了剛看見我她表現的有些別扭,後來就特別淡定平和,就連聽到我說要離婚,也是平常地接受了,隻說讓我想好了就去做。就是因為這種平和讓我感覺有些惶恐。
“病人?”
“一個得了癌症末期的年輕女孩子,你媽之前去醫院給我送東西,就認識了她。兩個人很投緣,聊了許多。你媽後來天天去看她,鼓勵她積極接受治療,其實她知道這樣沒用,但總期盼著奇跡。\"
“後來她好起來了嗎?”
“沒有,葬禮的時候你媽媽去了。回來以後,就一直不說話,突然吃晚飯的時候說她對不起你。後來,人就溫和起來,我還以為她受了打擊,她說她隻是想通了一些東西。”他語氣帶著惋惜和心疼。
“我媽媽她……”
“她可能是聯想到你了。”他接著說。
“齊叔叔,謝謝你這些年陪在我媽媽身邊。真的,特別感謝。她受了很多苦,我不懂事,謝謝你一直照顧她 。”我說得很真誠。
“你為什麼要謝我?這是我願意的事情,我自己的事情,這都不是值得感謝的。”他這話說的我一怔。
仔細一想,倒是我多事了。
他真的很愛我的媽媽,不是轟轟烈烈的,而是細細碎碎著夾雜在很多瑣事中,他們就像相處了很久很久的一雙人。
爸爸走了太久,媽媽若是真的孤獨到老,想來爸爸也是不願的。
莫澤輝的勸解,自見麵來他表現的種種,沒能讓我完全放心,直到這一刻我才完全放下心,完全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