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要打電話,可是方浣摟著周唯贏又睡起了回籠覺,臨近中午的時候才起床。
周唯贏去做午飯,方浣洗完澡就給褚勳發消息,沒人回,過會兒打電話直接關機。這個情況很奇怪,方浣從來沒遇見過,於是就給俞輝打了個電話,問褚勳怎麼了。
“他……”俞輝猶猶豫豫地,半晌才說,“他昨天晚上接到他家裏人的電話,急急忙忙飛去美國了。”
“啊?”方浣大吃一驚,“你知道是什麼事兒麼?大半夜飛美國?他……他……”
俞輝說:“他沒告訴我怎麼了,就是接了一個電話。接電話之前他還跟我說你要來吃飯,叫我準備,掛了電話之後他就讓我幫他準備行李看機票。我陪他去了機場等半夜起飛的飛機,他一路都沒怎麼說話,樣子跟之前沒有太大差別,其餘的我也不敢問。”
方浣說:“他沒說什麼時候回來麼?”
“沒有。”俞輝小聲問,“你知道什麼麼?”
方浣在電話裏沉默,通過俞輝剛剛透露的信息,他隱隱有了不太好的感覺。
褚勳的家人現在都在美國,方浣認識褚勳之後曾去他的家裏做過客。褚勳是個典型的少爺,他爸爸的公司在矽穀,媽媽曾是小有名氣的舞台劇演員。褚勳小時候在國內上學,後來跟著父母去了美國,他始終不太習慣美國的生活,獨立之後就又回到了國內。
但是他一年中也會有非常多的時間回美國看望媽媽,方浣在醫院遇到褚勳時,褚勳就是陪著媽媽去見整形醫生。
褚勳樣貌極好,他說自己隨媽媽的長相,方浣幻想褚媽媽應該是一個大美人——她年輕時的照片確實明豔動人,端莊優雅。但是方浣見到褚媽媽本人時,心裏像是被人狠狠擰了一把似的。
褚媽媽佝僂地坐在輪椅上,左小臂呈一種不太自然的扭曲狀,那時是夏天,她身上卻蓋著黑紗,遮住大部分皮膚,但還有一些能夠露出來,有著很奇怪的傷痕。
有的像是燒傷,有的像是割傷。這些在她的臉上也有,似乎骨骼也有一些畸形。總之,眼前這個人跟方浣腦補得完全不搭邊。後來方浣才知道,褚勳小時候,褚媽媽出了一場很嚴重的車禍,幾乎喪命,好不容易搶救了回來,厄運卻帶走了她健康的身體和優越的容貌。
她曾是美麗的天使,一夜之間,卻變成了醜陋地怪物。這是任何一個女人都無法接受的,她甚至抱恨為什麼自己沒有當場死掉。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褚媽媽都活在很抑鬱的狀態中。
褚勳跟方浣說,隨著年齡的增長,他都有點不太記得小時候媽媽漂亮的樣子了。但是他記得那種感覺,那時候的媽媽好像每天都很幸福快樂,不像現在,總是活在憂愁中。他還跟方浣說,媽媽其實並沒有跟他抱怨過什麼,他能感覺到媽媽很努力地想要接受現實,隻可惜有些事情不是自己命令自己想開,就能想開的。
方浣太懂那種感覺了,他天生醜陋,可至少他身體健康,能蹦能跳。褚媽媽不同,她幾乎是從頂端跌落到人生的最穀底,失去了自由也失去了容貌,那種巨大的反差,方浣甚至不敢想象。
如果是他的話,他會想死吧。他覺得褚媽媽能夠頑強的往下來已經很偉大了,她還有愛她的兒子和丈夫,還有一個仍舊幸福的家庭。聽褚勳說,他爸爸自從愛人出事之後,人生重心漸漸地從工作轉移回家庭上,用盡可能多的時間去陪伴愛人,所以褚勳到後來才有時間回到北京過自己的生活。
他做博主的原因很奇怪,因為他自己對這些東西並不感冒,性向也很普通。之所以接觸化妝,還是跟方浣交流時產生的感悟。他私下裏見方浣會通過化妝把自己臉上所有的缺陷遮蓋得近乎完美,他覺得這東西簡直太神奇了,方浣很樂意向他展示自己的技術,並且告訴褚勳,隻要能變漂亮,他就能忘掉所有煩惱,漸漸開心起來。
褚勳這才想起來小時候看到媽媽坐在化妝鏡前梳妝打扮的樣子,但是自從意外發生後,媽媽再也沒有化過妝了,一方麵是她不想長時間對著鏡子,另一方麵,是她的手已經沒辦法做那樣的動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