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沈誌遠和季惠然夫婦倆的追悼會,在東寧市最大的殯儀館舉行,早早的,沈聽南和沈默琳,還江年以及沈家的幾個至親一起,便洗漱幹淨,換上一身黑衣,前往殯儀館。
上午九點,靈堂布置好了之後,開始迎客,沈家的親朋,還有東寧市所有有頭有臉的人,都紛紛跑來吊唁,慰問家屬。
雖然時隔一年,江年沒有出現在國內大眾的視野裏了,但是,一年前的時候,關於江年的事情,被各大媒體炒的那麼沸沸揚揚,大家又怎麼可能不認識江年,更何況,很多前來吊唁的人,當初還都是去參加了周柏生六十歲壽宴的人,看到江年竟然一身黑衣黑褲,像家屬一樣陪在沈聽南的身邊,都不由地詫異,好奇。
不過,好奇歸好奇,在靈堂上,大家自然是不好議論,更加不好問什麼的,隻是出了靈堂之後,這便成了為今天東寧市最大的新聞。
周家的兒媳婦,竟然像沈家的家屬一樣,一直站在沈氏夫婦的靈堂上,陪著沈聽南。
這江年和沈聽南以及沈家,又是什麼關係?
這個消息,一下子,便在整個東寧市傳開了。
靈堂裏,沈默琳跪在那兒,一雙原本水靈靈的大眼睛,早就哭成了兩顆大核桃,紅腫的不成樣子,但沈聽南沒有,自從在吉隆坡機場大哭了一場之後,沈聽南就再也沒有哭過。
不是他不再難過,不再悲痛。而是他明白了,從此之後,沈家和整個沈氏集團,都要靠他一個人來支撐了,他絕對不能軟弱,更不能倒下。
"江年,你也在呀!"王義山和東寧大學的幾個領導也來吊唁,走到沈聽南的身邊,卻率先對一直站在沈聽南身邊的江年開了口。
"老師。"江年一身黑衣黑褲,對著王義山微微扯了一下唇角。
王義山點頭,很多話,也不方便這個時候問,所以,又才看向沈聽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聽南,節哀!以後沈氏的重擔,就落在你身上了,你要振作,千萬不能讓你的父母失望。"
沈聽南沉沉點頭,"謝謝老師,我會的。"
"嗯,以後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就跟我開口。"
"好。"
又鼓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其他幾個領導也跟沈聽南說了一些節哀和鼓勵的話後,才一起離開。
王義山他們離開後,又來了幾波人,大概快下午兩點的時候,萬豐集團周柏生和周亦白的名字,在江年和耳邊響了起來。
江年眉心微微一蹙,一抬頭,便看到周柏生和周亦白父子一起,兩個人皆穿著黑色西裝,白色襯衫,打著黑色的領帶,臉色沉重又悲痛地走進靈堂,走到沈誌遠和季惠然夫婦的遺像前胸,向他們三鞠躬,然後,江年便看到他們父子倆一起,朝她走了過來。
不,應該是朝沈聽南走了過來。
周亦白走在周柏生的身邊,沉沉地盯著一身黑衣站在沈聽南身邊的江年,一雙黑眸不由地緊緊縮了一下。
"爸。"看著走了過來的周柏生,江年開口,主動叫他。
"嗯。"周柏生看著江年,淡淡點頭。爾後,又看向沈聽南道,"聽南,人死不能複生,你和令妹要節哀保重呀!"
沈聽南點頭,沉穩又客套地道,"我會的!周董和周總百忙之中抽空過來,我代表沈家,深表感謝。"
周柏生點點頭,"都是老熟人老朋友了,過來看看,送你父母最後一程,應該的。"
沈聽南笑笑,沒有再說話。
"小年,爸知道你和聽南是同學,感情好,但是這種時候,你也不能一直打擾聽南呀,來,跟爸和亦白回去吧。"
"爸,......."
"亦白,還不帶小年回去。"不容江年有任何的分說,周柏生立刻看向身邊的周亦白,嗓音威嚴地吩咐道。
"走吧。先跟我回去。"說著,周亦白已經向前,握住了江年的手。
江年眉心一蹙,看向周亦白。
以她現在眾所周知的周家兒媳婦的身份,又在這種場合,她能說什麼,她能拒絕說"不"嗎?
沈聽南側頭,看向身邊的江年,布滿紅血絲的深陷眼窩裏,滿滿的全是渴求,甚至是哀求。
不止是沈聽南,就連沈默琳也眼巴巴地看向江年,哭著道,"江姐姐,你別走,我不想你走......."
江年看一眼沈聽南,爾後,又看向沈默琳,蹲下身去,輕撫她的長發,微微彎著唇角道,"我先回去一下,晚些再過來,好不好?"
"江姐姐......."
"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我自己可以。"雖然滿心都不希望江年跟周亦白走,但是,他忽然就明白了江年心裏的苦,還有她的身不由己,所以,他微微笑著對江年開口。
江年站起來,看向他,微微一笑,點頭道,"好,那我先走了,照顧好自己和默琳。"
周亦白站在江年的身邊,看著她跟沈聽南說話時那溫柔的眼神,還有眼底的不舍,幾乎嫉妒的想要發狂,可是,除了緊緊拽著江年的手,他卻什麼也做不了。
"嗯,我會的。"沈聽南微笑著,沉沉點頭。
江年看著他,也回以微微一笑,這才轉身,和周亦白還有周柏生一起,離開。
..............
回周家大宅的路上,江年和周亦白一起,坐一輛車,周柏生則坐另外一輛車。
江年累了,上了車後,她便靠在椅背裏,閉上雙眼,休憩。
周亦白坐在她的身邊,一雙黑眸沉沉,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看著額前有些淩亂的短發,還有她又消瘦了的巴掌大的小臉,情不自禁的,他心疼地伸手過去,幹燥溫熱的指腹,輕輕地落在了江年的臉上。
不過,就在他的指腹落下的時候,江年卻猛地一下,睜開了眼,眼裏,滿滿的全是疏離,戒備。
周亦白觸及她的視線,英俊的眉宇狠狠一擰,心髒都猛地縮了一下,落在江年小臉上的手,更是僵在了那兒,沒有再動。
"打擾你了嗎?"和江年對視了幾秒之後,周亦白才收回了手,微揚起唇角,淡淡一笑,"對不起,你睡吧。"
"是不是呆會兒回去,就可以跟爸說清楚一切,然後我們去辦離婚手續?"看著周亦白,無比平靜的,江年開口。
看著江年,周亦白的神色,忽然就漸漸黯淡了下去,不答反問道,"就這麼急嗎?"
江年沉沉看他一眼,爾後,撇開頭去,看向車窗外,淡淡道,"過幾天也可以,隨你吧。"
周亦白眼眶微微一澀,點頭道,"好。"
..............
"小年呐,你可回來了,這馬上就一年了,我們可都盼著你回來呢!"車子開進周家大宅,停了下來,江年下車,看到迎了過來的陸靜姝,還沒有來得及先開口叫她一聲"媽",陸靜姝便過來拉住了她的手,滿臉的笑容格外溫柔又慈愛地率先跟她說話。
江年有些錯愕,但也隻是錯愕了一瞬之後,便回過神來了,然後微彎起唇角,叫了陸靜姝一聲"媽"。
"欸,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陸靜姝無比開心又慈愛地拉著江年的手,輕拍了兩下,"以後呀,你跟亦白一起恩恩愛愛的好好過日子,媽這心裏也就開心了。"
江年看著臉上跟樂開了花似的陸靜姝,一句話也接不上來。
"媽,阿年很累,我先帶她上樓,洗個澡,休息一下。"周亦白從車的另外一側繞了過來,那麼自然而然地。伸出長臂去摟過江年的肩膀,對陸靜姝道。
"欸,好,是累了。"陸靜姝笑著,滿口答應,又拍拍江年的手背道,"小年啦,那你去好好泡個澡,休息一下,媽讓廚房多做些好吃的,給你好好補補。"
江年看著陸靜姝,啞言,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說真的,今時今日,她倒更願意陸靜姝像以前一樣討厭她,輕視她,從來不給她好臉色看。
現在的陸靜姝,實在是讓她,太不習慣。
"我們進去吧。"或許,是看出了江年的不自在,周亦白摟著她,柔聲開口。
"好。"江年答應一聲,任由周亦白摟著,進屋,上樓,回他的房間。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給你放水。"等進了房間,周亦白鬆開江年,說著,他便抬腿要往浴室的方向走。
"周亦白。"趕緊的,江年抓住了他的手腕。
周亦白停下,回頭看她。
"不是說好了,不演戲了嗎?"看著他,江年無比平靜地問道。
周亦白也看著她,眉宇抑製不住的輕擰一下,"江年,不管是我,還是我父母,我們現在都沒有在你的麵前演戲。"
江年的眉心也抑製不住的微微一蹙,一聲歎息道,"何必呢!"
"江年,隻要我們一天還沒有離婚,你就是我們周家的兒媳婦,我周亦白的老婆,所以,請不要一直拒絕我。"看著江年,每一個字,每一句話,周亦白都說的格外認真,又無比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