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趙醫生,文秋趴在媽媽的耳旁輕聲問:“媽媽你餓嗎?我做好飯了,我把它端過來喂你吃。”
“不用了,那樣太麻煩。你把家裏的餅幹拿幾片,我充充饑就行。吃點餅幹,我也好喝點藥,止止痛。”媽媽是很清醒的,她這樣安排文秋。
哎,看樣子今晚做的飯菜,隻有文秋一個人吃了,恐怕又要剩下。一想起明早要應對殘羹冷炙,文秋立馬沒有了吃飯的胃口。這就是文秋為什麼總是懶於做飯的緣故。
在家裏做飯,總是不能做的分量恰當,口味鮮美。一旦吃不完,就要剩飯,可是沒有人願意吃剩飯,再說吃剩飯是要拉肚子的。與其冒著這樣的風險去吃剩飯,不如把飯倒掉,另外做新的。這樣一來,文秋覺得甚至比在街上吃飯還要浪費。
伺候媽媽吃過飯,喝過藥。文秋覺得應該給爸爸說一聲吧,就征求媽媽的意見:“媽媽,我給爸爸打個電話,讓他明天回來吧,你看行嗎?”
“少提那個死鬼,我這輩子都不願意見到他!”媽媽的厲聲責難,讓文秋吃了一驚。自己並沒有說錯什麼啊!
“一提起他我就來氣。什麼狗屁工作,整天忙得不著家。這個家就是我一個人的嗎?家裏頭的事情從來都不過問,我天生就注定是這個家的奴才嗎?”媽媽雖然在躺著,但說話的氣力依然是剛勁有餘。
文秋不禁默然了。這樣一個家,從來沒有一個人為大事情正事情著想過,都是在一味地使小性子,發脾氣。可是,眼下遇見事情了怎麼辦?沒有人拿這個主意。
以前都是媽媽和文秋各自都在自己的房間睡,可是今晚恐怕不行了。媽媽不能動身,文秋可能要整夜陪她。
為媽媽洗過腳,文秋開始整理媽媽的房間。媽媽的臥室可真是叫一個亂啊!被子全部胡亂地絞纏在一起,床頭堆放的衣服,看上去也有好久沒有整理了。臥室的窗子很高,經常不打開,家裏彌漫著一股陰鬱的氣味。
這就是我理想的家嗎?
文秋心裏理想的家,就像浩宇哥哥的家一樣,豪華整潔。即使不那麼豪華,至少也是空氣清新,室內布置幹淨整潔,清清爽爽。可是現在……
哎,人是不能事事都如願的,但是像這樣事事都不如願的,文秋還是經曆的少。不僅是自己經曆的少,而且聽都沒有聽過。以前和同學們聊起家庭的事情,文秋的講述常常令朋友們瞠目結舌。
自己是前世造了什麼孽,偏偏在今世遇見了這麼荒唐的家庭,要忍受如此眾多的折磨?文秋常常在心裏歎息。
看著煩亂的屋子,文秋簡直不知如何下手。正想扔下手頭的活兒,阿姨的麵容又浮上了腦海。是啊,對生活要耐心,要克製住自己。文秋咬咬牙,一點一點地收拾起來。
大致有點眉目了,文秋把需要洗的衣服放進洗衣機裏。再看看媽媽,她已經睡著了。文秋給媽媽蓋好被子,也和衣睡在她的身邊。
有好幾年都沒有和媽媽一起睡過覺了,文秋很不習慣今晚的處境。可是想一想也沒有辦法,誰讓自己是她的女兒呢?媽媽病了,當然自己應該陪著。盡管自己生病的時候,媽媽甚至連知道都不知道,都是自己在外麵診所裏胡亂買點藥吃,扛一扛。
睡不著,文秋索性坐起來,靠在木椅子的後背上,給腿上蓋一個小毛毯,順手拿了一本書,坐著看起了書……她心裏深深地知道,自己目前所在的這個家,不是自己永遠的家。自己在這個家裏,隻是一個匆匆過客。而眼下的這個家,隻是媽媽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