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居民全都是些弱勢群體,他們別無選擇,隻能耗時間,以此來捍衛自己的權益。
拆遷辦見他們不配合,便開始耍手段了。
先是以違建為由,砸毀了各家住戶門口的水池;再斷水斷電;接著,夜裏找些黑道上的混混,砸窗戶,澆大糞。
其中不乏一環扣著一環的灰色鏈條。比如做假賬,明明一戶居民家裏的條件很差,電器隻有一台29寸電視機,一台電風扇,一台冰箱等一些不太值錢的小東小西。然而他們上報的名目細表裏卻寫上了一台42寸大彩電,兩台空調,一台智能電冰箱等一些高檔貨,以此來牟取其中的差價。
當地居民們熬受了一天又一天折磨般的日子,諸多家庭終於挺不住了,於是妥協簽了字。
對於剩下的一小部分住戶,拆遷辦就采取了挖壕溝,圍著房子挖一圈約兩米深,五米多寬的壕溝,讓那些房子坐立於“孤島”之上。住戶門根本無法正常出入,於是又有一些家庭妥協簽了字。
最後,對於這些所剩無幾的住戶,拆遷辦就著手準備實施強拆。
勢力薄弱的幾戶居民們,仍沒有放棄。他們苦苦掙紮,在收到《聽證調節通知書》後,當即拒絕了。但不久,拆遷辦又下達了《城市房屋拆遷行政裁決書》。
《裁決書》上寫著“在收到行政裁決書之日起六十日內可申請複議或者自裁決書送達之日起三個月內向區人民法院起訴”。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還沒等他們申請複議,也就隻過了幾天,便來了一群衣著五顏六色製服的人。
他們氣勢衝衝地闖進一戶居民家內,強製架出了屋裏的居民,然後把家具、生活用品一件一件地往外搬。一切完畢後,就派來了挖土車,幾鏟子就推倒了這棟房子,揚起大片灰塵。
就這樣,剩下為數不多的房子,一棟接著一棟地被強拆了。
最後,就隻剩下一棟自家搭建的小二樓了。這是一戶單親家庭,裏麵住著母子二人,母親五十來歲,兒子二十多歲。強拆這戶居民的那天,母親正好在家,兒子則在單位上班。
趙軍其實本和這場拆遷工作扯不上半點兒關係,但就在那天,他被上級領導派去湊人數,配合他們的強拆工作。
那一天,空中下著稀稀拉拉的小雨。一堆堆被推倒的房屋靜靜地躺在廢瓦碎磚中,無聲無息,任由雨水淋漓。
趙軍尾隨著碩剛一群人,進入到了這片廢墟之中。他們衣著五顏六色的製服,相繼繞過一旁的推土機,闊步朝著那棟自家搭建的小二樓奔去。
小二樓周圍是一圈壕溝,裏麵積滿了渾濁不清的雨水,壕溝上,架著兩塊結實的木板,想必是小二樓裏的住戶所設。
這些都不重要了,小二樓的存在,將很快成為曆史。
這群人陸續踏過兩塊木板,全都聚集在了小二樓的屋外。耳靈的人,都能聽得見,有一串輕細的“吱呀”聲,正斷斷續續地從屋裏傳出。
“吱呀,吱呀……”
碩剛上前試探性地推了推門,鎖死了。這時,人群中走出一個手持撬棍的人,幾秒鍾時間,就把門給撬開了。接著,門輕輕一推,便開了。
門後的場景,震住了在場的所有工作人員。
小二樓的戶主,也就是那個五十多歲的女人,吊死在客廳的電風扇上。她晃悠悠,晃悠悠。
最後經調查,中年女人係自殺。沒人想得到,這個女人竟然會做出如此極端的事來。
一個開朗的人,就這麼去了……
之後的事,趙軍不知道;小二樓如何補償的,趙軍不知道;女人的兒子後來怎麼樣了,趙軍也不知道。
因為這件事原本就和他沒多大關係,整個事件中,他充當的隻是一個跑龍套的角色,所以他一直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難道這一次,真的是她找自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