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軍又有點兒怕了。
可又想想,萬一是那老頭已經睡覺了呢?老人早睡早起是常事兒。於是,他慢慢平下心來,稍微放快了些腳步。
他持著手電筒,在廢墟中行走,四周一片漆黑,無盡的黑。趙軍走到哪,他的前方都會燃起一道光,而身後卻會被黑暗迅速淹沒。
一路的廢磚破瓦,雜亂的鋼筋,散架的木頭,粉碎的玻璃。
路很難走。
趙軍走得很謹慎,即使這樣,可他還是在快到小平房的時候,一個踉蹌,手中的電筒脫手而出,飛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地上,熄了。四周一下全黑了,像關上了眼睛。
趙軍穩住腳下,慢慢蹲下身,摸尋摔在地上的手電筒。還好沒滾遠,就在腳邊不遠處,趙軍摸著拾起來,推了幾下開關,怎麼都亮不了。
趙軍罵了一句,放棄了。他掏出手機,心頭突然閃過一絲不安。他盯著屏幕看了一會兒,竟撥通了雅琪的電話,不過手機裏傳出的竟是——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候再撥……
趙軍又罵了一句,他把手機從耳邊拿開,舉在胸前,用它來照明。
沒走幾步,趙軍就來到了那間小平房前。門前吊著的孤燈,還在隨著風,無聲地擺來擺去。
趙軍斜過頭,望向那棵老槐,沒有紅衣女鬼。他臉上的肌肉略微鬆弛了些,又把目光重新射向麵前的木門上。
他沒有立刻敲響門,而是用手機屏幕光照了照那扇破木門,這一照,他照到了一條門縫。門沒關嚴!
趙軍的心髒開始狂跳。
他輕輕敲響了門,壓著聲音問:“老人家,睡覺了嗎?我們談談。”
一片寂靜。
“有人嗎?”
還是一片寂靜。
“我進來了啊。”說著,他屏住呼吸,小心地推開了門。
“吱呀”一聲,門開了。
趙軍像個賊一樣,身子一閃,擠進了屋裏,接著,又輕輕關上了門。
屋裏伸手不見五指,趙軍的心中頓時敲起了小鼓,他既害怕又緊張。
他按亮了手機屏幕光,四處照了照,發現屋裏居然沒人!
屋裏的擺設十分簡陋:一張木板床,上麵鋪著一床幹幹淨淨的被單,印著大朵大朵的紅花,猩紅猩紅的;一張桌子,同樣幹幹淨淨的,桌麵上什麼都沒有;還有一個木櫃,直勾勾的靠在牆邊上,像一口站立的棺材,因為無論從它的高度來看,還是寬度來說,裝一個人剛剛好。
趙軍躡手躡腳地走到木櫃前,舉起手機照了照,它關著,嚴絲合縫。趙軍懷疑老頭就藏在這個木櫃裏,但他不敢打開它,他怕他一打開木櫃的門,就會看到老頭兩眼冒著綠光,立在裏麵,他嘴角向上一揚,驀地把他推倒在地,吸幹他的血。
想到這,趙軍的身後傳來“吱呀”一聲,木門被什麼東西打開了。
趙軍旋即轉過身去,看見那個白胡子老頭正站在門外。
老頭拄著拐杖,蹣跚地走進屋,帶上了門,幽幽地說:“你要和我談談嗎?”
趙軍的腿有點兒抖了,他說:“是,是啊。”
“談什麼?”老頭一步步逼近趙軍。
“談,談房子的價錢。”
“我白天不是說了嗎?那樹就是給一個億,你也甭想動它一絲一毫!”老頭說著已經碎步移到了趙軍的跟前。
“我們隻談房子。”趙軍和老頭玩起了轉圈圈,他們互相換了位置,老頭來到木櫃前,而他站到了門前。
老頭又朝他逼了過來:“你敢保證拆了房子就不動那棵老槐樹嗎?”
趙軍不說話了,他不能保證。
這時,趙軍手中的手電筒突然亮了,把老頭的臉刺得很黃。看來剛才是摔鬆了電筒裏的某個零件,而導致的接觸不良。
有了光,趙軍把眼前看得更清了。他看清了屋裏的一切,看清了老頭那張刻滿滄桑的臉,就像門口那棵老槐樹的樹皮,幹裂而又粗糙。
“不能保證就給我滾!!!”老頭大喊一聲,又舉起了手中的拐杖。
趙軍下意識地用手護著頭,不敢繼續盤桓,直接閃身出了門,朝著黑暗中奔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