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遊樂場(1)
盛夏。
天氣格外的悶熱,連布萊克街也不例外,雖然沒有陽光的直射,但是依舊熱的讓人無法忍受。店長也懶懶的不願意動彈,店裏也沒什麼客人。於是,店長幹脆給安然放了假,說是等天氣稍稍涼爽些了,她再派人通知安然上班。反正也有津貼,安然自是欣然接受了。沒先到悶在家裏幾日,反倒更加的不舒適。就連夏也覺得熱的厲害,每天都要用掉好些冰。安然問:“夏,這地方哪裏最涼快?”夏保持著塔尖狀的手勢,想了一會兒,回答說:“最陰暗的話,應該就是布萊克街。但如果說是最冷的話,那應該是白塔的地下。”
白塔的地下?她從來不知道,白塔還有地下室。不過想想也是,凡是地窖什麼的,在地下的通道或者建築,雖然會很潮濕,但是相比較於普通住宅的室溫,地下室總是相對的會涼快不少。看來冥嫣還真是會享受,居然在自己的住宅下麵準備了這麼好的一個避暑的地方。安然收拾起東西,對夏說:“那我們就去叨擾一下吧。”夏楞了一下,笑了出來:“還真有你的。”拎上包,兩個人剛剛走出家門口,一輛馬車在不經意間出現在了那裏。那是一輛純白色的馬車,四周點綴著淺藍色的絲帶。馬匹也是白色的,鬃毛柔順幹淨。夏有些奇怪:“很少會有人用純白的馬車。”她笑了笑,說:“是啊。可是在白色馬車上加上淺藍色的絲帶就更少了。隻有她會這麼做。”安然已經猜到了。夏會心一笑,大約也是想到了。
馬車的門自己開了,裏麵什麼人也沒有,當然也沒有人駕車。“上去吧。冥嫣大人來接我們了。”夏用開玩笑的語氣誇張的說到。她笑了笑上了車,馬車自己緩慢的向前走,一直到了白塔前的小路。車,停了。她和夏走了下來。馬兒依舊停在原地沒有動,她忍不住走上前去,撫摸著馬兒的頭頂。似乎摸到一個尖尖的東西,她還未來得及查看,夏就拉了拉她的手。回身,冥嫣笑笑的站在那條依舊盛開舍子花的小路裏。“歡迎來到白塔。”冥嫣優雅的鞠躬,引著兩個人走近白塔。
通過藤蔓的升降,三個人到了白塔的頂層。樓梯旋轉而下,一直通到地麵。冥嫣走在最前麵,步伐輕快平穩,好像飄動一樣向下移動,倒是很優雅。“那個,”安然走在中間,試圖發起對話:“冥嫣,據說,你這裏有個地下室啊。”冥嫣沒有回頭,隻是輕聲的笑,腳步絲毫沒有停止:“想必是夏說的,我這裏有些什麼他都會告訴你,當真是什麼都藏不住。”夏在後麵偷笑:“很早我就聽說你這裏有一個地下室了,隻是一直沒有機會去看看而已。”冥嫣回頭看了一眼,搖頭笑道:“好,那今天就帶你們下去看看。”
最低層某個偏僻的角落裏麵,擺著一個大箱子,冥嫣拉開箱子的蓋子,從下麵泛起點點的光,就好像白日的陽光斑駁的穿過樹陰落在地上一樣。箱子裏麵是一段階梯,通向下麵。夏第一個走了下去,接著是安然,冥嫣則走在最後,並且關上了箱子。夏打量著通道,回頭對冥嫣說:“你這裏還真是特別,別人的地下室都是不見光又潮濕的。你這裏不但不見潮濕,而且居然還很亮堂,這是什麼道理?”冥嫣回答的倒是很平靜:“這裏當然不會潮濕,怎麼可以讓我最好的朋友生活在潮濕陰暗的地方呢?”她的聲音在這個環境下顯得很空靈,其中卻又不乏溫和的成分。
“你的朋友?”話剛剛問出口,安然就看著前麵愣住了。冥嫣笑了笑,依舊往前走。夏和她卻怎麼都不敢向前了,眼前的場景讓他們有些畏懼,或者應該說是不敢去觸碰。四口純白的大理石棺材錯落有致的擺放在那裏,棺木上麵,刻紋精致細膩。冥嫣輕輕的推開最裏側的一口棺材的蓋板,半跪在棺材的旁邊,溫和的看著棺材的裏麵。安然遠遠的忘過去,裏麵已是皚皚白骨,卻並不似平日裏的骷髏看著恐怖,反倒如同冥嫣的表情一樣,極為溫和。片刻,冥嫣合上了棺蓋,在旁邊的另外一口棺材上坐下了。
“你們坐,這三口石棺都是空的。”冥嫣見他們的表情很遲疑,於是這麼解釋道。安然愣了愣,還是坐下了。這個地下室,不,應該說是地下墓穴相當的幹燥並且幹淨,甚至於可以說是光線透亮,如同室外一般。夏問:“這裏埋葬的,或者將要埋葬的,是誰?”冥嫣回過頭看了一眼最裏麵的那個石棺,微微的笑,眼神極為溫和。冥嫣說:“那是我到這裏之後,認識的第一個朋友。在那個時候,這裏曾經有一個相當大的遊樂場,我就是在這個地方遇到的他,我的摯友。可惜,終究抵不過歲月流逝,終究不肯定抵抗死亡。”
安然從最開始就意識到,冥嫣是一個有故事的人。隻要她願意去聽,願意去發問,她就總能得到一些讓人意外的故事。這些故事往往都可以有一個很好的開始,往往都有一個很……不如人意的結局。當然,確實誰都喜歡團圓的結局,而實際,生活當中不可能有這麼多的圓滿。更多的,是錯過,是失去,是不完整。隻有在不完整中尋求部分的完整,才能滿足自己的心。想來這也是一種病態。冥嫣說起了曾經在這個地方存在的一個遊樂場,說起了那些曾經存在的人。
就像之前的那些故事一樣,曾經存在,就是現在不在,永遠不再。
{遊樂場·概況}
和很多遊樂場一樣,這座位於城市最邊境角落的遊樂場,也分為兩個部分——收費部分和不收費部分。其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收費部分大多都是些特別的項目,就好像什麼旋轉木馬,海盜船之類的。而不收費的項目也都會有人進行管理和引導,所以遊樂場的秩序還算是不錯。遊樂場裏麵總會有一些必不可少的人。他們占據著整個遊樂場的重要位置,也可以說,他們也是這個地方的一種風景。雖然他們並不一定有多麼的漂亮,但是卻沒有其他的人可以去代替,一直到這個遊樂場終結的那一天。
遊樂場正門口的管理人員是一個中年婦人。每天很早的時候開始,就喜歡坐在遊樂園的門口等待來玩的遊人。她有一個規矩,就是每天的第一個遊人可以得到一支玫瑰花,祝福一整天的幸運和快樂。對於婦人而言,每天最開心的事情,莫過於看見那些孩子,蹦蹦跳跳的在父母或者是夥伴的陪同下以前到遊樂園來玩兒。她很喜歡孩子,可是卻沒有自己的孩子。從沒有人見過她的丈夫,有時候卻會聽她說起孩子。她會說,這一天哪一個孩子又穿了多麼可愛的衣服,她會說這一天哪一個孩子又玩兒了哪些遊戲。她的話語裏總是離不開那些鮮活幼小的生命,她的身邊,卻少有那樣的孩子。
很偶爾的,她會買一些糖果,等到有孩子進去的時候,就在他們的手心裏放一顆。得到糖果的孩子都會笑的很開心,好像小孩子就是這個樣子,隻要一顆糖果就可以很滿足。等到長大了之後,哪怕吃到了再多種類的糖果,也都找不到小時候的那種快樂的感覺了。年幼時的回憶往往是最珍貴的,可往往也是最難以保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