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七宗罪(1)(1 / 3)

7.七宗罪(1)

冥嫣給安然安排了一個極為不錯的住所,就在那個她第一次來時走過的街道上。是一棟三層的小樓,帶一個天台。窗子正對著街道兩邊鬱鬱蔥蔥的梧桐,雖然比不上教堂門口的梧桐樹那麼漂亮,卻也是鬱鬱蔥蔥的。天台,也可以說是一個花園,上麵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植物,有的已經開花,有的還隻有綠葉。平台旁邊的屋頂上鋪著紅瓦。“這些花是按照四季區分的,每一個季節都有它應該開放的品種,這樣,這裏也不至於會一朝繁華,一朝落寞。如果你願意的話,還可以再屋頂上坐坐。這裏,可以看到星星。”冥嫣當真是很細致。安然在心裏不由的感歎著,目光掃視,卻沒有找到她預料中會有的花。“找什麼?”冥嫣微微的笑著問她。她說:“為什麼,沒有那種藍色的花?就是開在白塔前那條小路上的那種。”話剛出口,她便後悔了。

哪怕在外麵的世界,她也依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剛剛說出口的一句話,等到說了出來,才反應過來可能導致他人的不快。就好像這次,她那句話剛剛說出口,就覺得後悔了。畢竟冥嫣替自己找了這麼好的一個住處,安排了這麼漂亮的景色,可自己卻還不知足,惦記著別的東西。好在冥嫣並不介懷:“舍子花喜歡寒冷的地方,白塔是用大理石堆砌的,而且地下有一個冰窖,所以涼爽。你這裏達不到那個溫度。要是你喜歡藍色的話,明天我讓他們送些藍色妖姬過來給你好了。”“不用這麼麻煩了。已經很好了。”安然覺得要是自己就這麼答應下來,似乎有些不太好了,已經麻煩了冥嫣太多。“沒關係的。”冥嫣並不覺得這有什麼麻煩的地方:“你剛剛搬到這裏,習慣就好。”

“小姐?啊,冥嫣大人也在。”小樓的門從裏麵被打開,走出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這是……?”安然看向冥嫣,冥嫣說:“怕你一個人不方便,也怕你太寂寞,所以我就擅作主張,給你雇用了一個管家,菲麗女士。同時,她還負責你每天的用餐和衣物的換洗。有什麼問題,你盡管可以找她。”安然連忙擺手:“雇用?可是,可是冥嫣你知道的,我……我付不起傭金的。”最後那句話她完全是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出來的,冥嫣聽了,也隻是一笑。“沒有關係。她的傭金我可以替你支付,每一年九月的時候,宮廷會給你送來一筆錢的——忘了告訴你,宮廷方麵已經承諾,承認你為騎士的身份,所以每年會給你一筆補助。不過,僅僅是這些錢要過一年的話,是遠遠不夠的,所以在日常的生活中,還是需要你自己去工作來賺錢。你不會介意吧?”安然拚命的搖頭:“當然不介意。”

她感覺自己好像在做夢一樣。從未想過自己可以有這樣的生活,終於可以到自己獨立的時間。雖然她不明白,冥嫣為什麼要為她做這麼多的事情,更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對這個地方沒有絲毫的陌生感,隻覺得一切都無比的熟悉,好像都在其他的地方見過一般。一整個早上,安然都在管家和冥嫣的陪同下采購需要的物品,也可以說是把整個城走了個邊。道具店,餐廳,繁華街,廣場,市場,教堂,醫院,靜林,服裝店……她飛快的熟悉著這裏所有的一切,同時,也注意到了一個管家和冥嫣都沒有提及的地方。

她問:“冥嫣,那是哪裏?那個黑漆漆的地方。”“那是布萊克街。大小姐還是不要打聽那個地方比較好。”菲麗女士冷不防的插進來這麼一句話。“哦?為什麼?哪裏有什麼不同嗎?”她的好奇心一向很重,凡是喜歡一探究竟。冥嫣並沒有反駁她什麼,倒是菲麗女士的反應很大:“大小姐!您是剛剛到這個地方來,這裏的風俗習慣您還不是很了解。所以希望您還是不要隨意的走動比較好!”“女士!”冥嫣的聲音極冷,沉默了許久突然開口,她嗬斥住了菲麗女士。“女士,請不要忘記您作為管家的本分。也希望您不要忘記作為管家的職權。”安然很少看冥嫣這樣冷冰冰的說話,極為不習慣。菲麗女士似乎是想要辯解的,可是最後也隻是翕動了一下嘴唇,沒有再說話。

午後,陽光,餐廳。

安然問冥嫣:“為什麼說到布萊克街,菲麗女士的反應這麼大?”冥嫣拿起麵前的酒杯,輕輕搖晃:“或許,是因為她可憐的兒子在三年前死在了那裏的緣故吧。她的兒子得罪了異族,似乎是魔族。這個我並不清楚,隻知道他的屍首被扔出了布萊克街三米之外。死無全(==)屍。”冥嫣說的輕描淡寫的,安然聽得有些膽寒。“你不用害怕。”冥嫣笑笑的把酒杯放下,慢慢的將臉湊了過去,輕聲的對著安然說:“其實,異族都是很友善的,隻是他們和人類的誤會太深。”安然聳聳肩,不置可否的表情。冥嫣似乎並不害怕那些異族。

“噢,這不是冥嫣大人嗎?今天出來走動一下嗎?”一個笑嗬嗬的老人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冥嫣轉頭,隨即站起身,優雅的行禮。“好久不見了,教皇大人。”教皇?安然心裏嘟囔了一句,想起了之前的那個鍾塔的故事。“冥嫣大人難得出來走動呢。上次王宮舉辦的舞會您也沒有參加。似乎聽說最近您出來的頻率高了些,是……是有新的朋友了嗎?”教皇的目光落到了坐在一旁的安然的身上,讓安然一度感覺很不自在。而冥嫣到沒什麼反應,大概是已經習慣了這樣一驚一乍的生活了。

“是的。這是我的朋友,她叫安然。現在住在前頭那條大街的七號樓——您應該知道那是哪裏。”

“原來是這樣,您對這位朋友還真是不錯啊。”

“宮廷方麵承認她騎士的身份,作為伯爵,我做的這些不過是分內事而已。畢竟我平日裏也沒有什麼事情,就這樣無所作為的領取俸祿,還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呢。”

“看來您最近還真是空閑呢,那能不能邀請您和您的朋友參加今天晚上宮廷的晚宴呢?”

“這……安然,你想去嗎?”

……

“這個,我不介意,可是我並不懂宮廷禮儀,更不懂舞蹈之類的東西。”

……

“這是沒有關係的,既然兩位不反對,那就這麼決定了。冥嫣大人,您已經許久沒有參加宮廷晚宴了,大家可都很想念您呢。”

“教皇大人不必這麼客氣的,按照身份,您遠在我之上。……”

安然覺得這樣的對話極為的無趣,隻能不斷的吃東西來彌補。冥嫣忽然換了話題,道:“安然,可別一次吃這麼多呢。”“為什麼?”安然看看自己瘦弱的身體,並不覺得多吃一點會有什麼影響。冥嫣問教皇:“大人,您還記不記得天主教中所提到的七宗罪是什麼?”教皇說:“傲慢、妒忌、暴怒、貪婪、饕餮、色(和諧)欲。”

要了一杯色彩豔麗的飲品,冥嫣說起了七宗罪的故事。

{七宗罪·傲慢}

傲慢者最從出生就恪守一條準則:隻有自己做的事情才是最正確的。沒有人知道他是從何得出這個結論的,包括他的母親。從很小的時候他就懂得如何指責母親的錯誤,哪怕是一點點都不願意放過。他一直深信,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不完美的,出了他自己所做的事情之外。每每他都在挑剔,每每他都在斥責,直到母親過世。可是不是所有人都願意讓他挑剔,更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忍受他的指責。人們開始厭煩他,開始躲避排斥他,以至於到最後,人們開始有針對性的攻擊他。每當他要說:“我覺得,這個事情……”的時候,人們往往會異口同聲的回答:“如果你覺得我們不夠好,請你自己來完成這些事情。”一樣的話說的多了,傲慢者自己也開始覺得不舒服了。

他從內心感受到了外人對他的排斥和厭惡。他決心做出點樣子來給那些人看看。最簡單的方法,他決定為刻一座雕像。準確的說,他決定為自己刻一座雕像。以為在他看來,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夠完美,唯獨他自己雕刻他自己,才是最完美的事情。所有人聽到這個消息都覺得很震驚,他們從未想過傲慢者會真的有所行動。眾人奔走相告,約定在一個月之後一同觀賞傲慢者所刻的雕像。而傲慢者也是信心滿滿的,說一定會讓大家認同他所想的一切。他沒日沒夜的雕刻,不斷的修改調整——其實在這之前,傲慢者根本不懂雕刻,隻是他覺得,自己無論做什麼都會比別人好。

一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當傲慢者的雕像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時候,所有人都震驚了。並不是因為有多麼的神似,而是粗劣不堪的,幾乎看不出人形。而傲慢者還依舊認為那些人是被他的雕像所震撼,所以才久久的不說話。終於,有一個清澈的聲音說話了:“這根本不是人的雕像,簡直不堪入目。”說話的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子,毫不避諱。傲慢者凝視著女孩的容貌,他忽然對於自己之前的信心產生了動搖——他發現自己根本不是最完美的,眼前的女孩子便比他要完美的多,至少外貌上是這樣。於是他久久的不說話,然後呆呆的看著自己所做的雕像。

他重新拿起榔頭,將那雕像砸的粉碎。

入夜,有人走過傲慢者的門口,聽到了這樣的聲音。

“我是最完美的……不,我不是最完美的……怎麼可能呢?!我明明是這世界上最好的人……不,其實我有很多很多的不足……”這樣的聲音持續了整整一夜,讓住在他旁邊的鄰居苦惱不已,幾次想要去勸告他一下,卻始終不敢敲門。終於,在黎明時分的第一道光照到傲慢者的門前的時候,那個聲音才停止了下來。鄰居感歎:“世界終於安靜了。”應該說是永遠安靜了。傲慢者一個人躺在屋子的正中間,腦袋上有一道明顯的斧痕,而斧子,則在傲慢者自己的手裏緊緊的握著。

他終於還是忍受不了自己的不完美。

鄰居草草將他安葬。雖然傲慢者是一個異類,可是畢竟相識了這麼多年,大家對於他的突然離去還是感到很惋惜的。可是等到再一次入夜的時候,卻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音。沒有人聽得清那是什麼,隻是大家都很害怕。因為那個聲音太熟悉了——那是已經死去了的傲慢者的聲音。第二天一早的時候,大家聚集到廣場,問起前一天夜裏的奇怪聲音,之前的那個少女,突然說話了:“我聽清楚他喊的是什麼。”

“他說,他覺得他的墓不夠完美。”

七宗罪(2)

妒忌者是一個很憂鬱的人。準確的說,那是一個很憂鬱的女人。在她的眼中,所有自己所得到的東西都不是最好的,然而,凡是是在別人手中的東西,在她的眼裏,都如同夜空中的星星那般耀眼。這對於她而言其實是一件很苦惱的事情,因為當她看到那些東西的時候,總是無法抑製的羨慕——隻是羨慕而已。這個時候,她從未想過要做些什麼,隻是覺得那些在別人手裏的、自己得不到的東西,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因為這種羨慕,她往往徹夜難眠,翻來覆去的,眼前滿是那些東西。後來,有一個人提示她:“為什麼不去得到你想要得到的東西呢?”她不明白:“得到?怎麼去得到?”那個人說:“所有你想要得到的,就都是你的。”

聽到這句,她似乎明白了。“所有我想得到的,就都是我的。”她在夜裏喃喃自語,目光卻透過窗子,落到了鄰居家的花園裏。那裏有一隻通體白色的波斯貓,雙眼一隻紅一隻藍,這時候正縮成一團在院子的角落打盹兒。她愛極了那隻貓,每日每日走過的時候,都要去逗弄一下。可鄰居家的小孩並不喜歡她,每次她來逗弄那隻小貓的時候,那討厭的小孩總是突然走出來,抱走小貓。想到這裏,她忽然知道自己想要得到什麼了。“所有我想得到的,就都是我的。”她的臉上掛上了一種奇怪的笑,目光癡癡的,卻笑的極為燦爛。

第二天一早的時候,鄰居的家裏就傳來的撕心裂肺的哭聲。那個小孩不見了,地上隻留下了一灘血跡和一隻小小的斷手。顯然,那個孩子凶多吉少了。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種悲痛裏麵,唯獨她依舊沒有什麼反應。“你們家的小貓呢?”她突如其來的問話讓鄰居意外不已,她連忙轉換了語氣:“那孩子以前最喜歡那隻貓了呢,現在在哪兒呢?”鄰居也不懷疑,隻是說:“不知道,剛剛還在角落看見呢。”她匆匆的去找,卻怎麼都沒有找到。失望而歸。她躺倒在床上,閉上眼睛,腦海裏滿是那隻貓咪的可愛模樣。忽然,她想到了那個孩子。昨天夜裏,她拿著斧子走進了鄰居的家。

“我還是沒有得到我想得到的。”她失望的自語。“喵嗚~”忽然樓下傳來了貓咪的叫聲,她興奮的衝下去,小貓搖著尾巴湊了上來,她抱起小貓,走進了房間。倒在床上,她逗弄著那隻小東西。卻總絕對哪裏有些不妥,看著那隻貓咪一雙不同顏色的眸子,可愛的小爪子,都跟以前一樣,沒有什麼區別。可不知道為什麼,在她看來,那隻貓咪的眼神裏滿是怨恨,鋒利的爪子似乎隨時都會抓傷她。她一把將貓咪扔到牆角,一個人縮在床上,看著角落裏的小貓。

【冥嫣語:其實世人都有這種成分。沒有得到的時候看著什麼都是好的,什麼都想要,可真正得到了的時候,卻發現這個東西並沒有想象中的完美。隻是這就是人心,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得到了之後,就開始變得無所謂甚至於廉價。在人世間,最能體現這一點的,就是所謂的愛情。原理也很簡單。當一個男子追求一個女子的時候,他會絞盡腦汁想方設法的讓那個女子感覺到自己的愛,他會不顧一切的體貼她,照顧她,愛護她。可往往真的追求到了之後,當兩個人真正在一起的時候,或許女子就會發現,這個曾經對自己無比溫柔體貼的男子似乎熱情不再。可究竟是為什麼呢?一句話:沒有人會再給已經上鉤了的魚下魚餌。沒錯,這樣說確實對於那些正在被追求的女子太過殘忍,隻是,事實如此。】

她不再管那隻貓,由得它自生自滅,沒幾天,那隻貓就自己離開了。

等到她的年齡大了,大概十七八歲的時候,她發現,自己愛上了一個人。在她看來,那是世上最完美的男人,又溫柔又體貼,善良安靜,相貌又清秀……她可以數出他無數條優點,可是他有一個缺點是致命的,那就是他不愛她。他的目光永遠停留在另外一個女子的身上,那個女子有著一雙異色的瞳孔,一紅一藍,那女子確實比她好,無雙的美貌,優雅的氣質,就好像一隻貓一樣,可愛又帶著些許的嫵媚,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落在他的眼裏,投出豔麗的影子。同時也紮進她的心裏。他的心被那個女子抓的緊緊的,目光一刻都不願離開。她總覺得那個女子有點眼熟,可始終想不起來那到底是誰。最終,她鬱鬱在那個女子的美好和那個男子對她的無愛,她每日糾結著妒忌著,最後,大聲喊著:“所有我想得到的,就都是我的!!”

她瘋了。

【安然語:一個男人,無論他有多好,哪怕他再溫柔體貼、英俊瀟灑,若是他不愛你,那你所做的一切事情都隻是枉然。確實,我沒有愛過,我不知道究竟什麼是愛情,但是,我應該是不相信愛情的吧。畢竟這種東西實在太過虛幻,別說看不到摸不著,就是感覺,也感覺不清楚到底是如何的。或許你覺得你愛了,可其實沒有,或許你確信你沒有愛,可是你愛上了。是你的始終是你的,不是你的得到了也沒有意義。沒有意義的事情,又何必去做呢?】

{七宗罪·暴怒}

暴怒者是一個很普通的男人,從表麵上看斯斯文文的,絲毫看不出是一個極為暴躁的男人。平時的生活裏,他也是溫文爾雅的,從來不對周圍的人有一句重話。他每一天跟普通人一樣的生活,從來沒有什麼不對,也不曾見過他對什麼人發脾氣,或者是嗬斥什麼人。哪怕麵對再無理的人,再麻煩的事情,他也是笑著對待的。有人說他有禮貌有修養,也有人說他是懦弱無能,麵對這些他也隻是一笑了之,好像沒脾氣一樣,依舊跟那些人好好的相處,好像從來不曾聽到過那些評價。也並不對那些誇獎他的人有更多的親近,也不對那些批判他的人有任何一點不滿的表情。

誰都知道,他是個好脾氣。

不過,似乎人始終是一種很可笑的動物。他們總是在進行一種探究,他們感覺很好奇,他到底會不會有生氣的時候?他生氣又會是一個什麼樣子?從未有人見過。開始,他們隻是私下裏這麼議論,並且糾結著躍躍欲試。後來就漸漸發展到明目張膽。每當他從別人身旁走過的時候,總是會被重重的撞一下,然而首先開口道歉的總是他。有時候討論一件事情,明明他說的是正確的,所有人卻都很一致的嘲笑或者批判他所說的話。發展到後來,變得越來越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