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雪下得太大了，天寒地凍，北風吹得冉緒手腳發疼。
都說瑞雪兆豐年，他卻沒有感知，隻是覺得冷。
脖子上掛著的還是卓文朗之前給他的深藍色圍巾，他抱著自己的背包，一腳深一腳淺，走在前麵。
往常他和卓文朗在一起走路的時候，要麼並排，要麼是他在後麵，但今天冉緒卻倔強得什麼都想逆著來，說他是生氣也好，拿喬也罷，總之心裏的不痛快總要有個宣泄口才行。
冉緒走不快，卓文朗卻也沒追，沉默著跟在他後麵，就像是被牽了繩的獅子——溫順停留在表麵。
冉緒漫無目的地走，直到被凍得打了個噴嚏，這才被卓文朗牽著手拽停。
“先跟我回去吧，小緒。”卓文朗的聲音裏透著無奈，“回家再說。”
冉緒雖然氣還沒消，但他也不會隨便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於是點了點頭，跟著卓文朗上車。
車上的電子表顯示時間是淩晨十二點半，顯然不能回學校，卓文朗沒問他的意見，直接將車子向他的公寓開去。
一路無話，冉緒拖著腮幫子看向窗外。
過了十二點，現在已經是新年第一天，按照他的計劃，原本是打算奉上自己的設計作品，再向卓文朗討一個吻，祝他新年快樂。
寒夜漫漫，卓文朗將他領回家裏，煮起熱牛奶，乳白的牛奶在鍋子裏翻滾，甜香飄出，冉緒站在他身後，沒忍住抽了抽鼻子。
他想等卓文朗先行道歉，但再等下去，他又怕那人粉飾太平晃了他心神，假裝無事發生。
“卓……”他開口念了第一個字，就換掉稱呼，“卓文朗。”
男人執著鍋把的手停頓片刻，隨後又若無其事將牛奶倒進旁邊的玻璃杯，遞到冉緒手裏：“先喝點熱乎的，怕你感冒。”
冉緒沒拒絕他的好意，捧著熱牛奶，終於感覺凍僵的指尖恢複靈活。
“我要跟你道歉的，小緒。”卓文朗俯下身子，保持與冉緒平視，“因為我自己的害怕，所以讓你感到不開心。”
“……害怕什麼？”冉緒費解起來。
卓文朗拉他到外麵坐下，兩個人對坐在木質桌子兩邊，中間隔著一束嬌嫩新鮮的香水百合，牆上的時鍾走到淩晨一點整，卓文朗開口解釋。
“Minority是我父親卓冠忠留下的產業，現在是我在打理，所以你可以理解為這是我的工作。”卓文朗無奈地笑了笑，將眼鏡摘下，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冉緒注意到那人黑白分明的眼球上，現在有了血絲，像是因為奔波而感到疲憊，他皺了皺眉頭。
卓文朗繼續說：“我害怕得知這些，會讓你將我與那些紈絝子弟混為一談，但我與他們並非同類，我對豔舞和女人都沒有興趣。”他神色坦誠，並未說謊。
“所以你就騙我？”
“對不起。”卓文朗道歉道得很快，讓人產生一種拳頭砸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那1980呢？”冉緒又問，“我早聽說，1980除了你我就沒有人在照看，平時也沒有員工，開業時間也不一定，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或許是因為卓文朗的退讓，冉緒的語氣變得咄咄逼人起來，他很快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失控，深吸一口氣，緊盯卓文朗，似乎是要從他臉上看出什麼破綻。
“那是我的興趣。”卓文朗勾起唇角笑了笑，他起身，繞到冉緒旁邊，一邊在他的額頭上落下一個吻，一邊領著他往屋子裏走，“店鋪是我的，但通常也不需要靠它賺錢，我隻是在用它滿足我母親的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