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塵記 第一章
半山腰,一個背著竹簍的小童迷茫的四處張望著。
四麵滿栽桃樹,桃花開的正盛。
他在原地躊躇著,顯然是迷了路。
半響,他遲疑著朝前邁出一步,一旁的樹影裏突然竄出個黑影,將他撲到了一旁的地上。
小童掙紮著起身,卻發現先前自己馬上就要踩上去的地上瞬間長滿了一人多高的毒草,正朝著自己張牙舞爪的咆哮著。
身邊人也緩緩站起身來,一襲黑袍,麵色沉靜。他拉起小童的手後退幾步道:“這裏不是你來的地方,快快離開吧。順著左邊的路一直走,很快就可以下山了。”
小童這才緩過神來,口中不住的道謝,低下頭才發現,經過剛才一摔,膝蓋上擦破了塊皮,正順著腳踝往下淌著血。
見黑衣人也朝自己的腿看來,他忙擺擺手,“沒事的,小傷而已,回去以後敷些草藥就沒事啦。”
黑衣人卻像沒聽見他的話一樣,表情忽的變得驚恐起來,就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至極的事物,先前淡然的風度蕩然無存。
小童以為他在為自己的傷擔心,便笑道:“大哥哥真的不用擔心的,我……”
話才說了一半,便斷了聲音。
腳上的血落地的一刹那,由山頂處飛快的掠來一陣白晃晃的光,一眨眼的時間就到了眼前,凝聚成了一個人的形狀。
小童驚訝的張大了眼,但還不等他看清來人的模樣,他的身子已然化成了一陣灰塵,被風一吹便消散了。
黑衣人一動不敢動,隻是垂著頭立在一旁。
來人輕哼一聲,竟不含一絲怒氣,倒像是在歎氣。
黑衣人還是開了口:“他還隻是個孩子,臣本打算將他帶去山下的,神尊大人又何苦……”
被喚作神尊的人輕輕啟唇,吐出了一段複雜的咒語,聲音卻是如歌般的動聽。
黑衣人麵色一變,下一瞬已經變作了一棵桃樹,與身後的桃林混作了一片。
“亂闖亂入的賤民,流的髒血,渾了我的白鹿山。”
惡毒的語句,卻不含一絲感情,仿佛是在談論天氣一般的風輕雲淡。
話音未落,人已經化作一縷白光回了山頂的白鹿殿內。
偌大一座宮殿,牆壁屋頂全部由罕見的白色大理石塊堆砌而成,雖然華美,卻冰冷異常。
穿著黑色衣裙的仙侍端著一隻玉壺走進房間,低垂著頭,隻道了聲:“神尊大人。”
鏡前人一襲月白色長裙及地,肩上圍了整隻雪狐的皮,狐狸的頭閉著眼搭在她的肩頭,仿佛隻是睡著了一般,一頭墨色的長發直垂到腰際,全身上下除了腕上一隻細細的金鐲之外再無其他裝飾。
“放下吧。”
依然是淡淡的語氣,素手輕輕一揚,仙侍便應聲退了下去。
她看向鏡中,幽幽的歎了口氣。
鏡中人生了張精巧的瓜子臉,一雙鳳眼斂著清冷的光,雖生的絕美異常,卻少了些煙火氣息,直教人不敢親近。
“神尊……大人?”她想起先前臣仆們對自己的稱呼,便自嘲的有樣學樣叫了起來。
指尖拂過鏡中自己的臉頰,從眉梢慢慢滑到下巴。
誰還記得她原本的名字呢?
“我叫做於青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