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明天就要出發了，若嵐的心情格外好。跟父親通過電話之後，一家人無比詫異地談論著老趙的轉變：
“我爸竟然會跟姐姐說‘對不住’，太不可思議了！我還以為我聽錯了呢！”
“誰說不是啊！我本來還以為他要擺擺家長的架子，罵罵咧咧來上兩句的，哈哈哈！老頭變了！”
“哎，我忽然覺得他不那麼可怕了。還記得嗎？咱們小時候怕他怕到什麼程度，一聽說爸爸回來了，個個嚇得往廚房躲，生怕他看著不順眼，劈頭蓋臉給頓打。”
“你們說的都是真的？我怎麼覺得 爸爸沒那麼可怕啊？聽你們的描述，讓人覺得他就跟大老虎似的。”
“姐，你不知道，咱爸比老虎可就凶多了。老虎還有溫順的時候，咱爸就沒見他開過笑臉。”
“不對，他喝醉酒的時候有時會傻笑。”
“虎子，你這話給爸聽見不揍你才怪！哈哈哈哈！”
虎子也笑：
“我才不怕他呢。要說打架啊，他現在可不是我們的對手了。”
常五妹笑著說：
“不早了，你們趕緊收拾一下自己的行李物品，別到臨走的時候慌了手腳。”
“早就準備好了。別的不擔心，我就擔心妹妹的身體，路上要走那麼長時間，還要轉車，真怕她受不住啊！”
“放心吧，有我們呢。不管怎麼著，也不會讓姐受苦受累的。”
若嵐靠在床上，聽著這些暖人心的話語，幸福的微笑綻放在臉上。
子葳的成績單下來了，是晏明去開的家長會。這麼多年來，他是頭一次參加子葳的家長會。子葳知道母親無法參加家長會，於是打電話問他：
“爸爸，每天是我的家長會，你能不能去一下？要不然，老師會點名批評的。”
晏明猶豫了一下，答應了。
子葳這個學期的成績有所下降，她的中考成績非常好，但是，進入高中之後，她一時適應不了，加上母親重病，讓她無法集中精力學習，這些因素導致了她成績的滑坡，但幸好滑坡不太大，目前在重點班中排在中等。
晏明開完家長會，把成績單遞給在外麵等候的子葳，開車送她回家的路上，跟她閑聊著，他發現，自己記憶中的子葳似乎還是個小不點，稚氣，天真，熱情，但眼前的這個孩子已經變得成熟穩重了。他不禁苦笑道：
“哎，爸爸怎麼能不老啊？你都已經成大姑娘了！”
子葳乖巧地回答：
“爸爸一點不顯老啊，看起來就像三十剛出頭呢！”
“小東西，嘴真甜！”
晏明貌似責備，其實心裏比什麼都高興，嘴角的笑容忍不住漾開來。
“對不起，爸爸，我成績下降了。老師已經批評過我了，這次我們回老家過年，我不會隻顧著玩的，我會把課本帶上，好好複習。”
子葳的保證讓晏明很開心，他聽子葳說要回老家過年，不由得愣了一下，這麼多年，他從沒聽若嵐提到過自己的老家。
“子葳，你說的老家在哪兒啊？”
“哦，媽媽的老家可遠哪！我從來沒去過，不知道在哪裏。不過，有虎子舅舅、長青舅舅他們帶路，不會走丟的！爸爸，虎子舅舅可逗了，他沒事會跟我玩遊戲，那些遊戲我從來沒聽說過，他還送給我一隻小刺蝟。小刺蝟就要冬眠了，它冬眠的時候也會醒過來找東西吃，我不在家，沒人照顧它，你願意幫我嗎？”
晏明徹底糊塗了，虎子舅舅、長青舅舅是誰？他們跟若嵐又是什麼關係？怎麼從沒聽若嵐提起過他們啊？
“子葳，你舅舅他們現在跟你們住在一起嗎？”
“當然啦，三個舅舅睡一間房，外婆和媽媽睡一間房，我自己睡一間房。媽媽說，不能影響我的學習和休息。”
晏明問了一大堆問題，終於弄清楚了。他感慨不已，真心為若嵐感到高興。車到家門口，晏明望著這自己居住過多年的房子，心裏真是別有一番滋味。他沒有跟子葳一起進去，隻是從錢包裏拿出一疊百元大鈔遞給子葳說：
“拿這個給你媽買點小禮物吧，剩下的你自己留著用。缺錢的時候跟爸爸說。”
子葳笑著抱住晏明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下，拖著沉重的書包下去了。晏明從沒感受過女兒的溫情，他摸著子葳親過的地方，望著小姑娘的背影，心裏有些後悔沒努力爭取子葳的撫養權。但真要搶到了撫養權，若嵐不是就更可憐了嗎？他搖搖頭，歎息著，發動了汽車。離婚的決定是不是正確的呢？現在，晏明也不知道答案了。
火車站人真多，摩肩接踵，常五妹和吳蕭扶著若嵐，虎子在她周圍轉，隨時防備有人碰撞到她，子葳幫媽媽背著包，走在她的前麵，嘴裏脆生生地喊著：
“勞駕！請讓一讓！讓病人一下！”
路很快就讓了出來，在親人們的簇擁下，若嵐登上了回家的列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