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晏明去醫院的次數越來越少,為了省心,他雇了一個護工照料若嵐,自己隔幾天才去一次,站在妻子的床邊問問情況就離開,病友們都覺得不可思議,這哪裏像是一個丈夫的作法?簡直連同事朋友都不如。若嵐感覺到了晏明的變化,他遊離的眼神讓她悚然心驚:他究竟做什麼?若嵐原本以為自己生了如此重病,作為結發夫妻,晏明不會見死不救。可殘酷的現實讓她漸漸清醒過來,她痛苦地意識到,晏明是不會照料自己的。自己生病不但得不到他的關心同情,反而招致了他的厭惡和不耐煩。

若嵐一直沒把消息告訴小姨吳蕭,她害怕吳蕭難過。吳蕭和周明超一個月前才處理好所有事情回到中國,買下一套房子,目前正忙著裝修,她不願意打擾小姨,小姨太忙了。

肝癌不太好治,若嵐很清楚,她的一位同事就是患了肝癌去世的。如果注定會死,那麼就晚一點讓小姨知道吧。但是,若嵐特別想孩子,她已經住進醫院一個星期了,但晏明一次也沒帶子葳來過。子葳每天都打電話問媽媽究竟得了什麼病,住在哪個醫院,但若嵐怕自己的病情影響子葳的學習,一直也沒告訴她,隻是哄她說:

“媽媽得的病不嚴重,很快就能回家了。你安心學習,我回家後要查問你學習情況的。”

明天,若嵐就要開刀了。她的病經過專家會診之後,確定了治療方案。臨到手術簽字的時候,晏明的手機卻關機了,若嵐怎麼也聯係不上他,急得坐在病床上嗚嗚地哭。病友們都很同情這個可憐的女人,經過一個星期的朝夕相處,大家已經知道若嵐是個孤兒,家中幾乎沒有什麼親人了,隻有一個姨媽還健在。一個病友氣憤地罵道:

“這個男人太不是東西了,老婆就要開刀動大手術了,那麼多的手術單子要簽字,他竟然連影子也不見,如果是我就立刻跟他離婚!嫁給這種男人圖他什麼呀!”

其他人紛紛附和,這樣一來,若嵐更加難過。一個照顧病人的老太太摸著若嵐的頭發安慰道:

“丫頭啊,別想太多了,趕緊通知你姨媽過來吧!她遲早會知道你的病情的。再說,如果你不告訴她,一旦她知道,會更生氣呢!你不是說小姨跟你感情特別好嗎?那就告訴她吧,讓小姨來照顧你一段時間,起碼讓她有機會陪陪你,給你弄點好吃的補一補身子。”

若嵐抽泣著點點頭,撥通了小姨的電話。吳蕭這一陣子有些感冒,一直沒跟若嵐聯係,生怕她擔心自己的身體,隻是每天發個簡單的問候短信給若嵐,若嵐也以短信回複她,告訴她,自己很好,一切正常,其實,吳蕭哪裏知道,若嵐回複的時候已經躺在病床上了。

“小姨,你能來一趟醫院嗎?”

若嵐門明顯剛剛哭泣過的聲音讓吳蕭一驚:

“若嵐,你在醫院?出了什麼事?快告訴我!”

吳蕭擔憂的聲音傳來,若嵐再也控製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我病得很重,小姨,你快來!”

吳蕭問清地址,掛斷電話,叫上周明超一起趕往醫院。

看見小姨,若嵐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正要說話,住院醫生過來了:

“我說12床,你家家屬究竟在幹什麼啊?你明天就要上手術台了,他怎麼到現在也不來?如果再不來,你就隻能把手術時間推後了!”

吳蕭立刻接過話茬道:

“醫生,我是她的家屬,請告訴我她得的是什麼病?”

“你?怎麼到現在才來啊?真是夠過分的!她都住進來一個星期了,你們才來,像話嗎?”

吳蕭不想跟醫生鬥嘴,她一瘸一拐地走到醫生麵前,再次懇求她告知病情,醫生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

“跟我來!”

在醫生辦公室裏,吳蕭知道了一切,她徹底傻了。一直以來,若嵐都很少生病,甚至連個頭疼腦熱都難得,怎麼一查出來就是這麼嚴重的病呢?看著臉色奇差的吳蕭,醫生同情地說:

“一般說來,平時看起來身體健康的人遇到點小毛病往往會拖延,希望通過自己的好體質抗過去。所以,他們一旦生病,往往就是大病,爬不起來的大病。”

“醫生,她有痊愈的希望嗎?”

“其實,說實話,癌細胞已經擴散了。開不開刀意義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