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歲 第一百二十章 生日（3）
韓國烤肉店。服務員上來一盤盤葷素菜肴，碟子，杯子，碗筷，不大的桌子立刻明顯有些局促。
局促的吳江水心想，這一桌子菜，哪裏吃得完？是不是還有什麼神秘嘉賓，徐科長是個有趣的領導，如時下電視上的綜藝節目主持人一樣，愛搞令觀眾驚喜的事情。不過，這一桌，紅紅綠綠，看來價格不菲，韓國烤肉店自己是第一次邁進，心裏完全沒有底子，今日徐科長生日，於情於理，總不能讓她買單。自己口袋裏的鈔票夠不夠？徐科長，今天你生日，你為何不給下屬打個招呼，這樣毫無準備，豈不要命。好在，好在有一張卡，那張久違的工行的卡。大富豪的那場差點丟醜的麻將後，吳江水回家搜出抽屜裏冬眠的工行卡，偷存了一千元進去，插在皮夾的內側，放入胸前的西服口袋裏，距離勃勃跳動的心髒咫尺之遙，頓時感覺一股真氣直衝丹田，自己腰硬起來，宛如光杆司令忽然獲得一支奇兵，有一種對李靜宜指手劃腳大吼大叫的衝動。韓國烤肉店能不能刷卡？應該可以吧，這麼豪華氣派的地方。
“小吳，喝點什麼酒？”徐美嬌微笑著問。
“酒啊？”吳江水近來聞酒色變，“就不喝酒了吧。”
“那不行，吃烤肉一定要喝點酒的。啤酒吧。”徐美嬌一邊將各種食品放入烤盤，一邊用不容置否的語氣說。
“小吳啊，你真是陳書記的外甥？”徐美嬌嬌笑著問。
“真不是，科長。”吳江水見徐美嬌笑魘如花的臉，眼光被灼傷一樣躲閃個不休。仿佛自己不是陳書記的外甥簡直就是個大大的恥辱。
“哦，單位都傳說你是陳書記的外甥，陳書記也沒反對。不過，你如果不是陳書記的外甥，你是怎麼進的國資委呢？國資委不是誰都可以進的。”徐美嬌給吳江水倒上酒。
這如何回答？說自己給陳書記拍了一萬元的錢，那絕對不行。吳江水悄悄倒吸一口冷氣，招工麵試一樣在腦子裏組織合適的語句。
“好了，”徐美嬌端起酒杯，“小吳，我敬你一杯！”
“領導我敬你！”吳江水緊急拉回思緒，忙說，並立刻要拉椅子站起，以示恭敬。
“坐坐。今天我生日，你就不說一句祝你生日快樂？”
徐科長溫暖的話語叫吳江水心裏一陣激情泛濫，竟感情真摯地小聲說：“祝你，生日快樂！”又立刻在心裏自責起來，應該主動說啊，為什麼要領導提醒？這顯得自己多麼不懂事，又不是三歲小孩，教一句說一句。
烤盤裏的肉噝噝啦啦起來，油珠在盤子裏舞蹈，一股青煙升起。吳江水覺得自己的心也被徐美嬌放在了那烤盤上。
為什麼，徐美嬌推脫殷局長和陳書記給她過生日的正當要求，偏選擇我這位最沒有資格的人去陪伴她的生日，這沒有道理，亦不符常理。自己身上有哪一點吸引這位頂頭上司？唉，自己也沒有精力和金錢陪她過生日啊！記得李靜宜的生日也不過是在家裏煲一個濃湯了事，生日蛋糕都省了，李靜宜總說，蛋糕奶油膩，吃多了長胖，你說李靜宜那樣的八十多斤的“太平公主”怕什麼胖？還不是想省出第二天的夥食費？
“小吳啊，我就一杯，不多喝了。我等會兒還要開車。你自便。”徐美嬌小口地飲著杯中酒。
手機響起，一看“老婆“二字，吳江水緊張接聽：“喂，啊，在加班呢。全科都在加班。工作太多了。要很晚回家。別等我，先睡吧。好，掛了。”
“小吳，瞎話編得跟真的似的。”
吳江水不好意思地笑笑。
“小吳，在科裏工作這麼久，還適應吧？”徐美嬌問。
“適應，相當適應。”
“我知道，科裏現在工作基本上是你一個人扛著，楊老爺子長期請病假，勤勤又不做事，今年是企業改製的關鍵一年，你幸苦了，領導也都看在眼裏。”
“那裏，那裏，應該，應該，不辛苦，不辛苦。”
“告訴你，今年年底有幾個內部轉正指標，我已經跟錢主任和陳書記打了招呼，給你留一個，應該沒有問題。就看你平時表現了。”徐美嬌神秘地說。
轉正指標？這不就是自己邁進國資委的通行證嗎？哎喲，真的，如果進入國資委，那簡直是天大好事，不亞於申奧成功，不僅意味著自己的短暫下崗生涯的終結，而且，自己從此地位有了，錢有了，購物卡有了，三保一金也有了，一切都有了，還怕陌生人問“兄弟在哪裏做事？”嗎？徐美嬌，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你就是我的大救星！
見吳江水的臉色如春風吹過的大地一樣幸福起來，徐美嬌抿嘴一笑，說：“小吳啊，好好幹，前途有的。”
“那是，那是。”幾乎要自幹一杯。
“小吳，等下我來買單吧。”
“領導，你這話說的，今天你生日，怎麼能叫你買單呢？”吳江水故作生氣地說。
“好吧，你買單就你買單，記得拿發票哦。明天我給你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