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姆斯第一次見此壯觀景象，嘖嘖稱奇，對身邊的丈夫說：“噢，邁嘎！這裏發生了戰爭嗎？”
吳江海微微一笑：“非也，這是一場很隆重很標準的中國式葬禮！”
威廉姆斯白眼一翻：“噢，邁嘎，邁八輩子嘎！”
吳江水夫婦在引導員的帶領下，遠離噪音之地，行走在墳山墓海之中，他們要給爹找個長眠之地。
引導員為二十餘歲年輕女子，披肩發，瓜子臉，一身肅穆的黑西服，手拿文件夾，笑語盈盈暗香去，哪來一絲喪氣？
謔，不死人不知墓地貴，從二十幾萬到幾千元不等，巴掌大個地，遠超市中心的房地產價格，唉，大爺大媽們，兄弟姐妹們，沒點經濟基礎，想清楚了，還真不敢亂死。
引導員細聲說，有民政局的證明可以買一塊六百元的地，其他的一概沒有優惠，對不起，明碼標價，恕不還……價。
吳江水夫婦麵麵相覷，爹不是傷殘界人士，亦非神經搭錯界領導，何來民政局證明？掏錢吧你嘞，吳江水一跺腳一咬牙一閉眼，全不顧李靜宜的努嘴瞪眼暗示，選了一個一萬五千八的。引導員做上記號，完成任務，你們隨便看看，少陪，奔遠遠的業務大廳而去。
李靜宜不依不饒，切齒說：“你傻呀，一萬五千八，要那麼貴的幹嗎？什麼地不可以埋你爹，青山處處埋忠骨，何須馬革裹屍還。”
吳江水說：“爹苦了一輩子，沒住過好房子。現在還不給他弄個好點的地方住住？再說，一萬五千八算什麼，也就相當於那邊經濟適用房的價格唄。看看，西苑一區還有二十八萬的呢。”
李靜宜說：“哎呀，怎麼現在墓地也這麼貴呀，我以後死了，記住，骨灰撒到長江裏去算了。”
吳江水玩笑說：“那怎麼行？你這不害姍兒每年的農曆五月初五都要到長江邊去撒粽子呀？”
李靜宜噗嗤一笑，拉住吳江水的手臂，深情地說：“我說老頭子啊，你說，你死了，願不願意跟我埋在一起啊？”
吳江水做一個鬼見愁的臉，半天無語，催急了，重歎一口氣。
李靜宜一甩手，揚頭說：“歎什麼氣呀，當這麼多先輩的麵歎什麼氣呀，嫌我瘦是不？嫌我沒有水分是不？你那位雯子同學胖啊，去找她呀，去呀。還有那位童謠，多有水分，哦喲，以為我不知道，不定是誰的童謠……”
吳江水勸說：“我什麼時候嫌你了？我是說我一個下崗人員下輩子哪有陪你這位校長助理的福氣，是不是。－－好了，別吵了大家睡午覺，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吧，姍兒留學的事，我跟江海說了，基本沒問題，威廉姆斯弟媳也OK。”
李靜宜由悲轉喜：“那太好了！我們什麼時候請你弟弟一家吃個飯，要不要給振中和振華準備紅包。還有一件事，你去問問你弟弟，看他帶了多少美元，借我們點，我買個好點的車……”
吳江水鼓氣，舉拳做勢欲打，李靜宜咯咯笑著跳開。
從山坡上看下去，遍地的墳碑整齊得如列隊的士兵……